室内只剩下一片令人尴尬的寂静。
林邦国凝视着沉默不语的钟灵心,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愁绪。
难道是那傻小子单相思,眼前这丫头没看上眼。
可是自己孙子有什么不好的,长得好看,又聪明。
除了不太爱说话,浑身上下就没什么缺点了。
林邦国此刻板着脸,痛心疾首,气得牙根痒痒,就差捶胸顿足了。
那双凌厉的眉眼也垂了下来,定定地看着钟灵心。
仿佛只要她说出一个不,他就能气得吹胡子瞪眼,马上将这两个人通通赶走,省得搅乱了他最后的清净。
四周的气氛顿时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冷凝。
“嗯,我喜欢。”
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
清凌凌的如同刚从雪山上留下的泉水,沁入干涸的心田.
钟灵心抬眸直视着林邦国,那双眼睛通透清澈,灿若繁星。
她的眼中倒映着老人一闪而过的笑脸。
林银城真的很好,长得好看,厨艺又那么好,性格还沉稳,不求回报像朋友一样默默在她身边。
一副暗自欢喜又害羞的模样,纯情地让人不由得更想要欺负他。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的他呢。
这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落进了她的心里,轻飘飘地在她尘封已久的心门上敲了一下,便把那道厚重的大门敲开了一条缝。
可是,钟灵心知道,自己仅仅是喜欢,无关其他风月。
门后静立着的人,那深邃的眸底,原本幽暗得透不出一丝的光。
此时却掠过丝丝缕缕的灼热,仿佛夜空中突然绽放了的烟花,灿烂的耀眼夺目,明艳的宛若春花。
林邦国的心情可真是跌宕起伏得如同坐了一趟过山车。
这简单的一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下沉的嘴角,轻轻地上扬。
林邦国强撑着挺直了背,颤巍巍将身侧的一本相册拿在手中摩挲。
他想平复了一下有些澎湃的心情,可是早已被透支殆尽的身体,跟不上他的思维,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昏昏欲睡。
林邦国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丫头,我这一辈子,自问对得起联邦,对得起天下人,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年轻时,他争强好胜,一心扑在事业上,无暇顾及身边的亲人。
妻子难产而去的时候,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
儿子从小也不和他亲近,关系疏离得宛如没有他这个父亲一般。
所有的辉煌和成就很快会随风而去,成为过眼云烟.
他没能用心去经营和珍惜自己的家庭,甚至和不少人结下了不解的恩怨,现在后悔也晚了。
林邦国的精神恍惚了一阵,眼角微微下垂,脸上流露出岁月的沧桑和苦涩。
“我这一生堂堂正正地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可以坦然面对,笑傲生死。可是,我还是放心不下那可怜的孩子。”
林邦国从相册中抽出一张相片递给钟灵心,眼底泛出几滴浑浊的泪水。
他一直挺直的背都变得有些佝偻,紧紧地皱着眉头,仿佛接下来的话会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彻底压弯。
钟灵心默不作声地接了过来,低头垂眸看着照片上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人长得和林银城有几分相像,眉目俊逸非凡,深邃的凤眸在睥睨之间带着森冷的寒意,让人不敢靠近。
女人的五官精致漂亮,美好得没有一丝攻击性,温柔地笑看着旁边的男人,眼眸中闪烁着潋滟波光,两个浅浅的酒窝,仿佛盛满了甜蜜一般,让人沉醉。
钟灵心暗自咋舌,这一对璧人,看起来真是般配无比。
她将照片翻转过来,后面是一行手写的字,看起来磅礴大气:心上有云华一抹,遗漏进昭昭星河。
“这是银城的父母,唯一有的一张合照。”
林邦国将脸埋在手掌心里,带着厚茧的指腹擦过布满皱纹的眼角。
有些事情提起来痛彻心扉,却没有办法在脑海中遗忘。
这种难言的痛苦日复一日,而面对痛苦唯一的办法就是忍耐,忍到最后慢慢地麻木着接受。
“当年,银城的母亲怀着他2个月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因公牺牲了。她本来想殉情求死,为了那个孩子,只能强撑着。直到外面一个女人求到了银城的母亲面前,说她快要死了,请求她收留一个女孩。然后,他母亲就因为这件事情早产了。”
“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啊。”
“我后来调查了那个女孩真的和银城有血缘关系。可是那女人早就和昭阳断了联系,谁能想到她会独自带着孩子呢?””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银城的母亲在这一连串的打击后,精神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林邦国脸上满是苦涩,他的声音凝滞了一下。
“银城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整整折磨了十年。她怎么狠得下心,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用针一下又一下的刺。他闷不吭声地忍受着本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痛苦。若不是有一天疼得晕倒在我的面前,我都不知道发生在这孩子身上的一切。”
林邦国枯瘦的手指紧攥着身下的被单,心如刀绞。
“自从那天后,我就把银城接到了身边,和那个女孩一起抚养。他母亲的精神也因此彻底崩溃了,每日不吃不喝的,瘦得不成人形。在他十二岁生日那天,当着银城的面,留下一句诅咒,就跳楼解脱了自己。她太痛苦了,没办法再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