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飞在河埠头坐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看到二弟摇着自家的船过来。
三弟坐在船头,跳上岸稳住船,金云飞挑着担子上了船。
金云飞道,咱们回家,正好能赶上午饭。
不料,二弟收起船桨,摸着肚子道,大哥,人是铁饭是钢,我饿了。
三弟喊道,大哥,我要吃冰棍。
二妹也嚷嚷,大哥,我要吃雪糕。
金云飞笑着问大妹,大妹你说呢?
大妹话不多,但一旦说出,金云飞大多会听。
大妹道,大哥,你说过的,卖了粮,咱家改善生活。
点了点头,金云飞笑着冲二弟伸出手。
二弟立即点头哈腰,从裤兜里拿出一沓钱,以及两张发票。
大哥,咱卖粮五千一百二十三斤,每斤价格一毛四分五,共得款七百四十二元八角三分,应交农业税一百五十二元三角,实得现金五百九十元角四分。
金云飞先看了看卖粮的付款票,再看看农业税的收款票,将票塞进上衣口袋,再左手拿钱,右手拇指食指沾点口水,刷刷地数起钱来。
钱还没数完,金云飞停下来,冲着二弟伸出了右手。
二弟陪起笑脸,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白纸,大哥,粮站说咱家多卖公粮两千多斤,特发奖状,以致鼓励。
金云飞端着脸,右手还没收回。
二弟又苦起了脸,我说大哥,你不用这么明察秋毫吧。
叹了口气,二弟单脚而立,拿下屈起的右脚上的布鞋,摸出几元钱交给了金云飞。
金云飞还没收回手,嘴里还哼了一声。
二弟跺着脚喊道,大哥。
大妹与三弟和二妹三个,站在旁边窃笑不已。
二弟藏钱,全家共知,唯有大哥金云飞能治他。
果不其然,二弟的另一只鞋里,还藏着七元钱。
金云飞不再数钱,而是拿出二十元交给大妹,吩咐她上岸买菜买酒。
再拿出两个五角,分递给三弟和二妹,笑道,买冰棍去,但别回家嚷嚷,要是让家里的三妹和小妹小弟知道,下次就不带你们出来了。
三弟和二妹一边笑应着,一边蹦蹦跳跳,跟着大妹上岸而去。
二弟像泄了气似的,一屁股蹲坐在箩筐上,大哥,你对我太严格,让我在弟弟妹妹面前很没面子。
金云飞呵呵笑道,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讲面子。
说着,金云飞拿出五元钱扔给二弟,拿去,省着花,要是让我知道你去赌博,我非打折你的两条狗腿不可。
二弟大喜,连说谢谢,接过钱急忙塞进了裤兜里。
金云飞再拿出十元钱,也扔到二弟怀里,快去,去胖子年糕店切十斤热年糕,剩下的钱,给咱爷咱爸买烟,记着,别打埋伏。
二弟拿着钱,兴冲冲的上岸而去。
回家的船上,二弟三弟特别来劲,抢着摇船,二弟把主桨,二弟使辅桨,又是空船,只用一个小时就回到了家。
家里没做午饭,每年的这一天,家里都要大吃一顿,吃热年糕,吃猪头肉,爷爷和父亲也能难得的喝上一元一斤的白酒。
大妹买了一条胖头鱼一条白鲢鱼,母亲和大妹一起下厨,很快烧好了两盆红烧鱼。
堂屋里,全家人围着餐桌,各找座位坐下,等着最后一个菜上桌,韭菜炒鸡蛋。
十一岁的三妹,和八岁的双胞胎小妹小弟,却围着金云飞闹脾气,大哥不带他们上街,三个小家伙生了一上午的气。
奶奶笑眯眯的说道,大孙子,你说怎办办吧。
金云飞拍着胸脯说道,下次,下次上街,大哥带你们去。
三妹嚷道,大哥,三哥和二姐吃冰棍了,我们没吃着。
金云飞看向了三弟和二妹,笑问道,你俩怎么露馅了。
三弟指着二妹说,是她,把冰棍纸带回来,才让他们看见的。
二妹爱收集一些别人不大关注的东西,什么邮票、书面、图画,还有各种包装纸,从读小学时就喜欢,宝贝似的,已收集了一大箱。
把这茬给忘了,金云飞不能让最小的三个弟妹吃亏,拿出三张五角的钞票,分发给三个小家伙,三个小家伙才转恼为喜。
韭菜炒鸡蛋冒着热气上桌,全家人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爷爷首先动筷,说道,吃,大家开吃吧。
金云飞也说道,大家先吃,待会我有大好消息宣布。
两张八仙桌合在一起,六张双人长凳,正好能坐十二个人,这就是金家这个大家庭吃饭时的盛况。
每样菜都分成两份,只有这样,每个人的筷子才能夹到菜。
农村人讲究多,坐在堂屋吃饭,里面为大,靠门为小,左比右大,左男右女。
爷爷金元柏,六十出头,一个不会干农活的白胡子老头,除了养猪,手上活倒是了得,金家布鞋全靠他老人家发扬光大,读过几年私塾,擅长纳鞋底。
奶奶姜彩兰,六十不到,也是个不会干农活的小老太太,一对小脚,解放前缠的,整天笑眯眯的,嫁到金家后学会了做鞋,擅长的是手工缝制。
父亲金家良,四十多岁,一脸苍桑,看着像五十来岁,没继承做鞋的技术,却是干农活的好手,几年前摔了一跤,把右腿摔瘸了,从此也退出家庭的领导地位。
母亲谢玉娟,三十九岁,个子高高的,从山里嫁到金家,还带来了一身武功,金云飞及其弟弟妹妹都会几手,全拜母亲所教。
下面兄弟姐妹八个,除了金云飞,大妹金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