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毕业前不久,副校长方昌平把张琰叫到办公室,通知他毕业生就业指导中心已到兵器工业总公司办完了改派手续,向纺织企业跨行业派遣这在洛明工业学校这还是第一次。
有了这张派遣证,便意味着张琰就成了紫华居民和国企干部和身份,意味着这四年中专没有白上,它不仅改变了张琰的命运,也让老三届父亲张有志多年的愿望得以实现,这在张琰全家毫无疑问是一件事。
作为新中国同龄人的张琰的父亲张有志是伴随着新中国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但他年少时的考学梦终因“老三届”而未能实现,在我国恢复考试制度进入第20个年头时,张琰终于从历史手里接过接力棒,实现了父亲“跳农门”的夙愿,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
张有志说什么也要让张琰回一趟家,一回家,他就被父亲带到周王村的公坟,给祖先一一磕头上香。
“爸!张琰给咱争光了,他就要成城里人了,商品粮!干部!”张有志跪在坟前说,“老天有眼,只要学习的门不关,咱家就有希望。琰琰很快就要工作了,你老人家多保佑他,让琰琰接下来的事一件件都顺利。”
张琰烧了几张纸后有点不耐烦,便抬头看着远方。凤凰山上百草丰茂,郁郁葱葱的植物将东西走向的山体,遮蔽得严严实实,山顶接到蓝蓝的天,淡淡的白云被扯成一缕一缕的纱,秀丽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
“跪下!给你爷磕头!”张有志见张琰心不在焉,严肃地对他说,“做人不能忘本!以后,不管你走多远,你把事干得多大,你都不能忘了祖先,不能忘了周王村。你的根就在这里,没有凤凰山没有周王村就不会有你。”
张琰赶紧跪下。
“磕头!就是皇帝在他们祖先面前也得下跪,也得磕头。”张有志说,“这是几千年来咱们国家流传下来的风俗,也是祭祀礼仪,你不要以为你出去上了几年学,我告诉你,以后不管你干多大的事,回到村里就要按村里的风俗办事。”
张琰连磕了三个头。这下他们父子才起身。
公坟里埋葬着周王村多少年来的逝者,所有村民的祖先最终也都会在这里安息。他们上完坟途经一个野草长了半人高的墓冢时,时间已将坟头水泥碑上的字迹漫没……
张琰问父亲:“爸爸,这时谁的坟?咋没人管?”
“唐诚他爸,已经是老坟了……”
逝者没过完三周年的是新坟,过了三周年就叫老坟,这是村民对坟墓约定俗成的说法。
唐诚爸已死了四年,而唐诚被群殴后南下打工也已有两三年了。“我亲爱的儿时伙伴,你在他乡还好吗?我好想你……”张琰突然心头一颤,鼻子发酸……
“那个天煞的王大强!”张琰不由地吼了一句。他心想,唐诚被这些强盗群殴时,该有多么可怜,多么痛苦,多么伤心。
“那个王大强现在惨得很,先是找不到媳妇,后来,别人从山里给买了个媳妇,脑子有点问题,轻微智障……王大强好吃懒做,成天提个酒瓶打散酒喝,喝醉了,就打媳妇,媳妇受不了,跑了……去年冬天,他喝完酒后被拉媒的外地车给撞了,车跑了,案子了没破,他现在成了瘸子……胡子拉扎,浑身脏兮兮的,还没走到人跟前,就臭气熏天。”
“活该!”张琰问,“王大强靠什么生活?”
“啥生活?就在附近几个村子流浪,谁家过红白事,就站在宴席棚子后面等剩饭……”张有志说。
张琰的工作敲定了,他临离开家时,父亲一再叮咛让他要当面感谢方校长,反复说做人不能没有恩情。
张琰回到学校后,这天,他敲开了副校长方昌平办公室的门,说了一番感谢他的话,说要不是他努力地帮他改派,他这几年学可能就白上了。弄不好,还会待在家里当一辈子农民。
方昌平坐在背靠椅子上听完张琰的一番感谢的话说:“到了单位后人生就进入了新阶段,这和学校完全不一样,相信你能处理好各种关系,你有社团干部的经历……到单位后要自信。”方昌平说,“不管到哪里,学习的习惯都不能丢,中专学历太低了,工作稳定下来后要赶紧想办法提高学历……学历很重要……”
“谢谢方校长,我工作后一定好好努力,干出点成绩以后再来看您。”张琰很激动。
“那年没再让你再担任文学社社长,这是我的决定。”方昌平说,“学习是学生的天职,偏离了这个方向,别的方面搞得再好也是喧宾夺主,本末倒置……但现在你可以重新拿起笔,在工作之余写些东西。我也期待能看到你的作品……年轻人嘛,做事就是要有冲劲,要敢做,敢挑战自己,也让人们看看我们工校青年的风采。”
方昌平说着从靠背椅子上站起来。“张琰,你要是有了重量级作品,如果我还没有退休,我一定会给后来的学生们说,这部作品的作者就是曾经的希望文学社社长……也让大家看看咱们工科学校里涌现出来的名人。”
张琰完全明白方副校长对他的期望。在洛明工业学校里,他非常感激方校长,他知道自己有一双隐形的翅膀……
方昌平停了停说:“遗憾的是你入党问题没有解决,原因你也清楚,就是受了学习的影响。”
“没事,能拿到毕业证和派遣证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方校长!”张琰诚心诚意地向校长鞠了一躬,道别后拉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