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女子长得真是漂亮,先不说人家那脸型和眉清目秀的样子,看那身材……啧啧啧……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石头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口水都要流下来,淫邪不光在他的语气里,表情里,眼神里,神态里,而是在他的骨子里,血液里。“不过,她只是个打工妹……”
“长得好看的都是打工妹,你看看毕业的这些学生一个个长得烂成啥了?男的更是歪瓜裂枣。”任大海说这话时故意把目光移向张琰。
张琰正在柜子里找东西,听到这话后用白眼仁把他们瞅了瞅,随后啪的一声把柜门甩上。
“你知道女工下班后干啥?”石头问。
“干啥?逛街?约会?”黄海说。
“‘两人女人比腰细’这话你没听过?”石头说。
听到这话,任大强突然惊讶地从条凳上站了起来,这时,坐在另一端的石头被弹起的凳撂到地上。
“你他妈的激动个屁!人家又不跟你比……”石头咧着嘴骂道。
漫漫长夜里,喷气车间枯燥乏味的工作让年轻的挡车工在紧张中也感受到了寂寞无聊。甲班许多女工都喜欢和张琰搭讪,他当修机工时有些女孩还会故意摁下机器故障灯,想叫他过去聊天。有些女工知道他偷偷看书,还会替他当起侦查员,工长来了,她们就一个一个从前排到后排,跟击鼓传花一样给他捎话,让他赶紧把书藏起来。
尽管张琰还叫不全这些女工的名字,但这让他非常感动。
今天又是个大夜班,修机工恰巧请了病假,工长尚选民看着一盏盏故障灯心里比谁都焦急,他只好拿起工具当起了修机工,消失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织布机的海洋里,工长急得满头大汗,一身花毛,可修了大半天,还有好些布机断经断纬。
尚选民汗流浃背地找到张琰,一把夺下他手里推地的推子,叫他帮忙一起修机器。
“我的岗位是扫地工,机器我修不了。”张琰说。
“嗨!你就别给我撂挑子了,产量和质量是班组、是车间也是浩达的生命线,要是经纱、纬纱再这么断下去,咱们班这么多人一晚上可就白干了,不织倒罢了,一织就是瑕疵……”工长急的抹了一汗说,“快,快,跟我去修机器!”
“我的地还没扫完呢……”张琰说。
“哎呀!扫地和织布孰轻孰重?今晚的地我叫别人帮你扫……”工长说着一把扯着张琰的胳膊,将他拉进了轰隆隆一台台织布机当中。
张琰忙了大半个晚上,他从71织布机前过时,看见林小依织出的布面上有许多瑕疵,这台布器已经关停了。
张琰问:“你这机子坏了,咋不打故障灯?”
林小依说:“我看你都被工长抓了壮丁,我不想影响你……今晚一个劲地断经断纬,越织瑕疵越多,我处理不了,就关机了。”
“你不怕工长发现?厂里是不允许关停机器的,关机就是停产……”张琰说。
林小依说:“工长来了我就把机子开了,一走就关。”
“可你一开,织出来的就是瑕疵,是废品,这是要从重处罚的。”张琰说。
“这哪个女工不知道啊?罚吧,我愿意!”林小依说“我愿意”三个字时,白皙可人的脸上浮出了一团红色。
张琰知道林小依是个善良的女孩,他突然无语了。
“你知道不?有我这个想法的人很多,我们回到宿舍都在说你呢……”林小依有点害羞地说,“她们说你技术不行,修不了机器……可是你爱学习,上班都在看书,还有就是你从来不给我们发脾气,不把我们当下等人看……你虽然修不了机器,可是你很认真。每次你从机器下面爬出来时,总有女工会给你递一团纱线让你擦汗,别的机修工来了我们都不理……”
听到这话张琰心头不禁涌上一股暖流,他觉得林小依是那样的亲切。
“你知道,我们心里还有一个矛盾吗?”女孩说。
“什么矛盾?”张琰问。
“我们既想让你留在甲班,又想让你回到机修班……”林小依说,“运转班不是你来的地方,都是我们这些打工的人才来的地方。哪个上过学的人会来这里?你应该回到机修班。可是,大家都喜欢看见你出现在车间,这样,总比看着那些不正眼瞧我们的人强……”
张琰陷入到了沉思当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灯光通明,戴白帽子穿白围裙辛勤忙碌着的女工,就像一个个天使穿梭于一排排圣洁当中。
张琰突然钻进那台关停的织机下,他发誓一定要修好这台机器,一定!
轰隆隆的机器声裹挟着分分秒秒的时间从身边逝去,林小依看着他露在布机外面的腿脚微微蜷缩着,不时随着手部的动作轻轻扭动,她心里好不感动,一种感动之情油然而生,她又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张琰时的情形。
当时,车间刚刚进行了工资改革推出了绩效工资,当她提出机器出了故障仍按产量指标考核她的做法不公平时,张琰挺身而出冲着劳资员王莉说,没有配件造成的损失不应该由工人承担,也不应该由车间承担……
那一刻,她心里好不感动。女工跟劳资员悬殊的身份地位,是不能公平对话的。张琰当时是修机工是技术员,考核产量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他却主动站出来声援她,后来这种不公平的考核废除了。要不,这种考核到现在还会是戴在女工脖子上的枷锁。
折腾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