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洋乡豹子岭村地深山腹地,距平鹿县城100余公里。
张琰和摄影记者赶到来到这里时,一辆辆满载生猪的汽车不时从面前经过。张琰上前打听时村民说,这几天,农户家里养的生猪接二连三得了怪病,先是不吃料,渐渐的猪耳根开始发红,而且还慢慢地向头部和脊背蔓延。几天后,病情严重的生猪就站不起来甚至死掉了。
“我们请来兽医给猪打针治病,可是猪病非但未减轻反而愈加严重,这些问题猪一天天增多。”村民说大约在一个星期前,村里来了几个商贩,他们开着车专门挨家挨户收购问题猪。刚开始,每头猪每斤可以卖3块8毛钱,但随后商贩越来越多,问题猪甚至降到了每斤2块钱,这个价钱比蔬菜都要便宜。商贩收猪时根本不用过秤,全靠他们目测重量。
下午两点多,通往黄洋乡豹子岭村腰带宽的马路上,来自陆风和邻省两地的各种收猪车不时从村子经过,张琰询问后才知道,这些车每天都要来村里,刚才已有4辆拉满了病猪的卡车离开了。黄洋乡共有13个行政村,豹子岭只是其中的一个村子,黄洋乡的生猪总量有9000多头。
在另一户口村民家跟前,张琰把自己装扮成村民模样,然后,赶到一辆白色轻卡收猪车前询问猪价,商贩说这个得先看完猪后才能说价,猪跟猪不一样,要是猪的问题很严重甚至不能站立了,那就几十块钱一口价格,因为这种猪肯定活不过今天。
“你卖不卖?你要不想卖了就别磨蹭时间,我这会还要去坝子村呢,那里的猪成片成片往下倒,量大得很,要是去晚了,就被其他收猪的人抢光了,我哪有时间跟你费这闲工夫?”一个个子不高,又粗又壮实,皮肤黝黑的贩子说。
“站不住的猪才几十块钱?太便宜了吧……”张琰还想佯装着跟人家讨价还价,谁料那男子二话没说,拍拍屁股立马上车。
汽车冒出一股黑烟就朝着坝子村驶去。坝子村是一个比豹子岭还要大的村子,但在巍巍大山里,一个村与一个村之间还要翻越好几道岭。
冬天的大山一片荒芜,野草在寒风里瑟瑟地哆嗦着,一阵一阵的滚山风袭来,寒气直往人衣服里钻,山里的冷才是真正的冷。
那辆白色轻卡收猪车是唯一动态的线索,他们为什么会去坝子村收猪?他们收到这些快死的猪又会卖给谁?这些猪和线索中所说的紫华的那家非法屠宰场究竟有什么关系?一个一个的疑问刺激着张琰强烈的好奇心,也激发着他的新闻敏感。
为不引起商贩的怀疑,张琰和当地的一个知情人取得联系后,让司机把汽车隐藏在村子的一片菜地里。
山里的村民一户与一户离得挺远,零零散散,每个屋子都像从树上落下的落果,掉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
张琰沿着山路走了一会后遇到了一个村民,这是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张琰便急急地上前问:“村里有摩的吗?”。
“摩的?啥是摩的?”小伙子蹙了蹙眉问。
“就是用摩托车拉客人挣钱。”摄影记者赶紧说。
“没有……”小伙子说。
“你有摩托吗?”张琰问。
“有。”小伙子回答。
“你把我送到坝子村,我给你钱……”张琰急急地说。
这时,收猪的那辆卡车汽车已经转过一道弯,消失在了山的背面。张琰心急如焚。
小伙子见张琰一直盯着那辆远去的白色轻卡,突然疑惑起来,他把张琰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问:“你去坝子村干啥?”
一旁的摄影记者把硕大的背包抱在怀里,他越是这样小心翼翼却越引起对方的怀疑。小伙子的视线从张琰身上移到摄影记者身上,又从摄影记者身上移到张琰身上,对这两个不速之客,他马上警惕起来。
“我们……”张琰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伙子他的身份。
“你们是干什么的?不像是平鹿口音?”小伙子瞪着他两问。
“我们是……我们是记者。”张琰想了想,索性如实回答。
“记者?”小伙子惊讶地问。
张琰看见他的目光里有一丝惊喜。
“对。《紫华生活报》记者。”张琰说。
这时,摄影记者也松开了紧抱在照像机背包上的手。
“太好了!你们是不是来采访病猪的新闻?”小伙子说,“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这一带的猪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一头接一头地死,农民辛辛苦苦养了快一年的猪,本来想着春节前能卖个好价钱,可谁知这些黑心的猪贩子把价钱压得那么低。”
“政府没人管吗?”张琰问。
“管?谁管?这事县上根本就不知道。”小伙子说。
“你能不能帮我找一辆摩托车,让我们把真相弄清楚,我们一登报,肯定会有人管。”张琰说。
小伙子半信半疑地看看张琰,又看看摄影记者。
“张琰说得没错。只要我们一报道,不光你们县上会管,市上、省上也会管。我们报社就在紫华,在省会城市,所有当官的都能看见。”摄影记者说。
小伙子思忖了片刻,然后说:“你们等着……”
完后,他就朝自己家里走去。
寒风里似乎裹挟着一把把看不见的小刀片,吹到脸上又冷又疼,地上的尘土早被寒风吹走了,光溜溜的,像一条冻僵的白蛇,蜿蜒地朝远处延伸而去。
张琰和摄影记者被冻得哆哆嗦嗦,一个劲跺脚。那辆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