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太爷沉默片刻,朱衙内朝着李清使了个眼色,心中暗道:“这年轻大夫怎么还未有照我那纸上语语来说话?难不成想要白收我三百两银子?就不怕本公子派人宰了他?”这位朱衙内出身官宦世家,但凡所遇之人,尽是奴颜媚骨之辈,尽是阿谀奉承。
因此在他心中,地位低下之人,皆是十分卑贱,懦弱可期,更是见利忘义。照说李清得了三百银两,定是满心欢喜,又必然惧怕他这位轻易取出三百银两的大人物,因此,势必要听他差遣,任他驱使的。
李清也能猜出此人想法,暗自冷笑:“这人自幼娇生惯养,身旁的人尽是奴颜婢膝之辈,只怕把寒门之人都当成了卑贱之人。哪知寒门之人也有傲骨!况且自己出身山东七大世家之一赵郡李氏,门楣比吴郡朱家更是高贵十分!”
李清根本看不起朱衙内这种纨绔子弟,至于吴郡朱家他也没放在眼里。虞老太爷缓缓说道:“白云先生李夫子,与虞家素来交好,而老夫的性命更是李小郎君的师父张真人所救,因此我那长子才把灵儿许配给李先生的独子。若是无端解去婚约,虞家岂非出尔反尔?”
朱衙内冷笑道:“昔日虞家日薄西山,已经从世家之列败落为寒门。如今东山再起,恢复世家大族之列,他如何配得虞小
姐?如今的李家,仅是孤身一人的江湖小郎中,还挂着一个道士弟子的身份,怎么可以与昔日光景相提并论?”许多人暗自点头。李清眉毛挑了挑,心中有些不善。
虞老太爷说道:“正因为虞家今时不同往日,因此才更不能主动解除婚约。否则传了出去,便是仗势欺人,弃了道义。”这话落在许多人耳中,都颇是满意,柳御史亦是微微点头。“原来虞老太爷是顾忌这个。”
朱衙内淡淡笑道:“既是如此,便让这位李家的小医师自己解除婚约,这难题不正是迎刃冰解?”说罢,他又转向李清,饱含深意地说道:“李大夫,你如今也算是家境殷实,不必再来攀附高枝,不必凭借虞家而丰衣足食,何不解了婚约?如此,也算皆大欢喜。”
话中深意,李清自然听得明白。点出攀附高枝,指他想要借虞家如今的地位财富而荣华富贵,自然是说给众人听的。而说他如今也算是家境殷实,则是在提醒他,那三百两银子的事情。
李清冷冷一笑,嘲讽道:“此事,与你何干?不要以为你吴郡朱家是一方地方豪绅,实则不放在我的眼里!”朱衙内脸色一僵,愤怒的说道:“你不过是寒门竖子,竟敢如此胆大无礼!”。李清笑了笑,说道“谁说我是寒门弟子,我是赵郡李氏西祖房子弟,少时随先父客居在此而已!”
众人一怔,随后在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皆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是赵郡李氏子弟,门楣之高胜过在场诸位大人。柳御史在一旁问道:“请教李郎君,不知常州刺史李贞一大人是郎君何人?”在场诸人目光炯炯的望着李清,有些期待他的答复。
“常州李使君乃是晚辈从伯。”李清看了朱衙内一眼,轻声说道。“吾一向仰慕李使君的才华品格,一直无从拜见与他,今日得见郎君,可知赵郡李氏子弟皆是青年才俊!”柳御史亲切的赞誉道。周围诸人听闻他是李使君的从侄,纷纷上前赞美与他,尽是客套之话。
朱衙内自认什么都算到了,但从未想到,一个看似寒门弟子的青年医师,竟然是门阀世家子弟,比他的出身还要高贵些。他咬着牙,顿住不语。虞老太爷也是松了口气,心想此事竟然峰回路转,不用他虞家出面,李家的小郎君竟然可以力压朱家,而且不必顾忌对方百年积累的底蕴。
虞老太爷万万没想到李清竟然是赵郡李氏子弟,否则之前他万万不敢轻慢与他!“你说你是赵郡李氏子弟,有什么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信物?莫不是冒充李使君大人的从侄?而且还是一个窃贼!”
朱衙内寒声道:“即便你虞家皆是愿意此等婚事,但京城那位收下虞小姐为徒的贵人,可不会同意罢?”虞老太爷为之一滞,场中也静了下来。
李清轻轻挑了挑眉,站起身来,平静的道:“朱衙内所说的窃贼,可是指我?没想到汝竟然是个颠倒黑白,诬蔑他人的纨绔公子!”朱衙内冷声道:“你既然敢冒充赵郡李氏子弟,至于偷盗之事又如何不敢……”他顿住不语,忽然握住桌上一个酒杯,狠狠摔落在地,喝道:“田大人!”
桌上有一人起身,四十开外的模样,身材矮胖,眼睛细小,两撇胡须,大有獐头鼠目之态。李清认得这人,正是海盐县的县尉。这位田大人生性贪婪,前些年李清随师父张老道前去海盐县置办东西,曾被这位田大人勒索敲诈,不过这位田县尉当时被张老道狠狠惩戒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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