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岭跟王荷倒张铁匠家的时候,何氏正在院子里择菜,瞧见他们,笑着道,“来了,找你张叔叔的吧,他在后面菜地呢,我去叫他,石头在屋里呢,你们先玩着。”
说着便将他们迎进屋。
屋里石头小同学正在挑灯苦读。
瞧见王岭跟王荷,眼睛都亮了,捧着书窜过来。
“你来的正好,我适才在读《经义》,刚好有一处不太明白,正想去问问你呢。”
石头这一年真的改变了不少,上次他在他们家院子发誓说要好好念书,一开始大家还不相信,没成想,后来石头还真的改过自新,从头做人了。
王岭自从县试过后,学堂就特地批准了他没事可以不去学堂,待在家中好生温书即可。没有了王岭陪他上学,一开始石头还老毛病复发,时常逃学,后来出了张铁匠的事儿后,石头便再也没有逃过学了,每日天不亮就去学堂了。
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的捧着本书,跑到王家来请教王岭,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几天,就连张铁匠都不相信他能坚持下去,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石头一点儿都没有泄气的意思,大家这才信了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石头的变化,最感到欣慰的便是张铁匠跟何氏了,有好几次,何氏来他们家拉家常,提起石头的改变,还直摸眼泪呢。
所有人都觉得石头的改变是因为张铁匠,就连王岭也觉得是这样,可是只是石头自己知道,他不只是因为他爹张铁匠,还是一丝丝受王岭的影响,王岭跟石头在村里关系一直是最好的,一起上学下学,一起嬉戏打闹,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知道王岭比自己聪明,比自己有志向,但是他从来都不在意,更不会羡慕嫉妒,因为他相信自己也不会太差,事实证明,他果然也没有太差,每次学堂的升学考试,他总是能以挂车尾的成绩跟王岭考进一个班,虽然一个是第一名,一个是最后一名,还好歹还在同一个层次不是,反正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超过王岭,可是后来,他瞧着王岭考过县试,府试,院试,一步一步,从童生到秀才,或许以后还会是举人,进士,而他家铺子没了,或许他以后会在家种地,到了适当的年纪,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一个跟他家世相当的媳妇儿,一辈子都生活在杜鹃村,他或许以后再也没有资格站在王岭的身旁,一步落,步步差,他们也许再也不能比肩了!
或许王岭不知,他时常梦见若干年后,王岭中了进士,当了大官,荣归故里,而他只是杜鹃村一个不起眼的泥腿子的样子。
每每梦见,醒来都是冷汗连连,或许这才是他想要奋发向上的主要原因。
石头同学虽然有一腔热血,可惜他之前落下了太多功课,王岭给他补起来太过吃力,而这《经义》又十分复杂,晦涩难懂,一篇经义他反复给他讲了好几遍,石头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经义太复杂,我记得这可是甲班才会学的,我记得你这次升学考试并没有考过,还留在乙班,你看这么复杂的书干什么?”
石头脸色十分尴尬,小声嘟囔道,“什么话?我还不能有点上进心吗?”
王岭无奈的摇摇头,“有上进心是好事,只是以你现在的水平不适合看这书!”
石头沉思了片刻,抬头看着王岭,“明年的童生试,我想去试试!”
王荷扭头看向石头,“你认真的?”
石头坚定的点头,“我知道我可能会考不上,可是我还是想去,就当去见识见识,开开眼界也好,万一我踩了狗屎运呢?”说罢,他调皮的朝王岭跟王荷眨眨眼睛。
王岭这次倒是没有损他,而是顿了顿,开口道,“你若是决定了,我哪里倒是有一些书很适合你,都是我之前看的书,里面我都写了注释,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谢了!”
三人在屋里唠着嗑,丝毫不知道张铁匠扛着锄头在外面猫着腰已经站了不少时间了。
何氏拎着茶壶出来,正巧看见这一幕,气的插着腰拧着张铁匠的耳朵,把他拉到一边,“你丢不丢人,这么大个人了,还偷听小辈们说话?”
张铁匠一手揉着耳朵,小声解释道,“我刚才听石头说,他想去童生试!”
“真的?那他咋不跟咱们说呢。”
“那我哪知道,许是咱们家铺子没了,他担心我们拿不出那么多钱支持他吧!”
何氏没有吭声,他们家现在还真没钱支持石头念书,何氏想着想着鼻子就开始泛酸,都是他们对不起石头。
“你别担心了”张铁匠看何氏这样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我这段时间跟着平安兄在外面跑生意,赚了不少钱,我瞧着岭哥儿跟小荷今儿过来就是来分账的,等分了账,咱们就有钱供石头念书了。”
想到这个何氏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们家这生意说是跟王家合伙,实际上就是在占他们便宜。
张铁匠跟何氏十几年夫妻,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你放心,大不了以后我多干点活,总能报答他们的恩情的。”
何氏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你知道便好!”
这边王荷几人说完话,走出屋子就瞧见张铁匠跟何氏二人躲在院角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