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具宫人尸体,东倒西歪铺陈满殿,朝凤殿内血流成河,森森刀刃环伺周围,如同野兽凶残相向的獠牙。
“煜儿……”
大泱皇后顾清晗强忍着悲怆,正襟危坐于朝凤殿中,泪水未干。
而怀中,不足四月的婴孩,尸体已经冰冷……
杀红了眼的贵妃赵芸儿,搜遍了整座宫殿,不见凤印,已然气急败坏:“快把凤印交出来,本宫或许还能大发慈悲,留你一个全尸!”
顾清晗凤目微垂,瞄过身旁的案几上的厚典,心如死灰。
这赵芸儿,既然有胆子逼宫夺印,自然就没想给她们母子留生路!
皇上外巡,为今之计,也只有等待父亲和哥哥带兵前来,救她脱困。
然后,杀了眼前这个贱人!为煜儿报仇!
“赵芸儿,你摔杀皇子,当遭天诛地灭!我顾家,不会放过你的!”
“顾家?你以为,你们顾家还有人?哈哈哈哈……”赵芸儿闻言,竟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一阵狂笑。
她的话,令顾清晗脊背发麻,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赵芸儿停下笑,凑到顾清晗面前,假意同情般地看着她,低声怪气地说:“你还不知道吧,你们顾家仗打输了,你父亲和哥哥都死了!”
像猛然跌进了冰窖一般,顾清晗的身体霎时就凉透了,猝然而又极度的悲痛,令她无力颤抖:“这不可能!我哥哥是常胜将军,怎么可能输给蛮子!我不信……”
语无伦次间,顾清晗俨然迷茫无措,酸涨的眼底,泪水再度翻涌。
“不信?一会儿到了阴朝地府,你们全家团聚,你就信了!哈哈哈哈!”
赵芸儿尖锐刺耳的声音中,顾清晗万念俱灰,双臂木然垂落,孩子的尸体滑落裙裾。
见其已如抽线木偶,赵芸儿眼中毒意滋生,嘴角一斜,冷笑着一挥手:“继续搜!把她给我扒光了搜!凤印,一定在她身上!”
众侍卫正欲一拥而上。
“放肆!”
顾清晗忽然惊坐起身,抽出身边的剑,砍向案几上的厚典。
藏在其中的凤印瞬间被掀出,“呛啷”一声落地,却已被剑锋斩为两段。
几乎是同时,赵芸儿冲抢上去,跪在地上,捧起了碎裂的凤印。
赵芸儿的鬼迷心窍,令顾清晗极为不齿。
“哼,想当皇后?你自己照照镜子,配吗?!”
“死到临头还嘴贱!”凤印被毁,又遭奚落,赵芸儿气急败坏地指着顾清晗,向左右下令,“给我放火烧!顾清晗你这个贱人,我要你化成灰烬!永世不得超生!”
“好啊,那本宫便化作厉鬼,纠缠你一生!”顾清晗双眼眦红,凄然笑着,在熊熊火焰的包围中,将冰冷的刀锋,缓缓放在了自己的颈间,闭上了眼,手腕优雅一转。
……死后的世界,应该是安静的吧。
可为何,耳朵里怎么这么吵闹呢?隐约听到锣鼓声,喜乐声,祝颂声……
顾清晗猛地睁开了双眼,却看到挡在眼前的一块红,那颜色就像朝凤殿地上的鲜血。
伸手一挥,红盖滑落,一头的金玉珠翠铃铛作响,长长的步摇流苏甩到了脸上。
眼前的景象非常熟悉,分明是在顾府的闺阁里!
而镜子里盛妆的自己,明显年轻了许多。
顾清晗如梦初醒,想起这好像是她入宫大婚那天的情景。
宿命,重来了吗……
带着些惊喜,她茫然站起,一个小东西却顺着衣裙掉到地上。
顾清晗垂眸看脚下,见是一封折成心形的信笺,俯身将那信笺捡起,看到了模仿得惟妙惟肖的落款:秦绍。
她的心咯噔一下子,不禁陷入那段屈辱的回忆。
当年,就是这封伪造的信,在大典上遗落,被贵妃赵芸儿发现,当着文武百官面大声宣读,通篇言辞露骨,诉尽爱慕之意,惹得皇帝龙颜大怒。
多亏父亲顾梁不顾颜面,在皇帝面前跪求恕罪开恩,最终令她免去灾难,保留着皇后的名份,在冷宫思过三年。
而秦绍,她青梅竹马的玩伴,正值英年锦运的副将,被无辜牵连发配北疆,一生不得返回京都。
那可真是沉痛的记忆啊……
顾清晗拿着那封信,手指发颤,眸中幽光变换。
赵芸儿,既然我顾清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来了,你就等着瞧!
一个时辰之后。
在满朝文武的拜贺声中,顾清晗一身华服金冠,拖着长长的裙裾,登上了长阶,走向尊位上的大泱国君,那个智商先天不足的皇家愚儿,景思远。
此刻,他正歪坐在龙椅上,拖着肥硕的下巴,傻乎乎地着看她笑。
顾清晗暗自哀叹,重生一回,竟然还是没能躲过这场厄运。
前世的她,也曾喟叹命运的不公,奈何圣命与父命,均是难违,作为父亲棋盘上的棋子,不得不答应入宫为后。
鼓乐笙歌奏起,美酒珍馐,觥筹交错,一切都跟前世一样,盛大而又奢华……
她将怀中的信笺遗落在台阶上,静静等着赵芸儿出场。
那奸诈的女人,果然不负重望,在敬酒之时,将捡到的信笺呈到了顾清晗面前,用和前世一样的热心口吻询问:“可是皇后娘娘落下的?”
前世的顾清晗,性子直爽,无所顾忌,当时是直接承认了,才引出了后患。
想必当时赵芸儿也笃定了她的为人,所以才设了这样的计策。
“不是。”这一次,顾清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