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
率先进门的隗槐惊讶地大呼道,冲过去将小书僮从悬绳上放下来。小书僮就这般又怕又痛地从奔黄泉的路上被隗槐给一把劫了回来。
赵重幻及刘捕头等人也匆忙进得门来,她赶紧替小书僮摸脉按压,所幸阿平无甚大碍,只是见到有人救助,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你小子才多大?受了什么刺激,怎地还敢自缢了?”隗槐将阿平扶到一旁的黄花梨木桌边,有些难受地叱问。
隗槐昨日与阿平多有交流,两人都属于心思不藏的少年,平日开朗少城府,有些秉性相投。此刻见阿平如此,难免有些心疼。
赵重幻却等不及阿平淡定心绪,直接问道“钱韶予你早上见过吗?”
阿平不解地摇头。
“刘捕头,快派人去艮山门和钱塘门,钱韶予必定逃走了!“赵重幻回头就急道。
“你说钱韶予是凶手?”顾家一个看来颇为得力的瘦高个随扈也凑进来,脸色凶厉,着急插话道。
彼时,顾江海在义房门口见赵重幻读了自己掉落的那封信件后便焦急点兵直奔栖云客栈,心里就猜出个七八分,于是火速也遣了五六个自己的随扈跟上差役们。
“是的,我怀疑就是他!“赵重幻毫不犹豫道。
阿平听闻赵重幻此言吓得布满泪水的小脸煞白,浑身也抖得厉害,想到钱韶予那一脸和气文雅却可能是杀主人的凶手,不由从心里冒出蚀骨的寒气来。
“那我们跟你们一起去找!“随扈们反应灵敏,立刻转身随着刘捕头们冲出去。
一时,客房内就剩下寥寥几人。
赵重幻没有一起追出去,她还有些证据要寻。
她开始在顾回生前的客房内四下查勘。
“真是钱,钱相公害了我们家相公吗?”阿平双眼通红,又怕又恨。
“目前看来他是元凶!”赵重幻边勘察边道。
“他怎么能这样?我们相公对他多好啊!他怎能如此良心狗肺!”阿平眼中的害怕恐慌都被愤怒替代了,“抓住他千刀万剐!”他恨毒地忿忿道。
“放心吧,跑不了!倒是你,你家相公人没了,多可惜,那你干嘛又这般?“隗槐见阿平还是眼泪不停,忍不住继续问。
阿平一想到自己又不由满腹害怕委屈,抽泣道“我半夜突然想起小相公以前很喜欢的半个玉佩,想着给他找出来,可怎么也找不到!”
小少年细瘦的身体一抽一抖,形神十分酸楚,“实在太害怕老相公责怪,又担忧他迁怒我爹娘,我就想我死了,老相公说不定念在我爹娘伺候一辈子的份上能不赶他们出顾家!“
隗槐一听这自缢缘由,不禁也跟着心酸。
正四下里打量着有些混乱的客房的赵重幻听到阿平的话,霍地转身道”你说的半块玉佩可是宝相纹白玉佩?“
阿平惊讶地止住泪水,微微张大了口点点头道“那你怎么知道?“
赵重幻从袖口的暗袋中掏出一个物什来,向阿平示意了一下“可是此物?“
阿平赶紧走过来接下一看,哇得又哭出来“正是此物!“他结结巴巴道,”怎么到差、差爷你手上了?“
赵重幻远山眉轻蹙了下,眸光露出几分惋惜之色“这是早上我从一个书生身上得来的!“
阿平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跑别人身上去了?“他困惑地思索道,”莫非昨日小相公无意遗失被人捡去了?“
赵重幻摇摇头。
“你说说你家相公何时得了这半块玉佩的?”
“其实我也不晓得!我们家小相公出门游耍一向不愿意有人跟着,所以每次出门,他总将我都在一处,等他回来!”
阿平娓娓将两年前顾回得了此半块玉佩后性情骤热转变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
赵重幻皙白的手摩挲着玉佩温润幼滑的质感,心里蓦然对柳问卿涌上一股同情可惜之意。
人的缘分若是时机不对,那只能是孽缘!
听完阿平的讲述,赵重幻没有多言,只道“玉佩是证物,暂时还不能归还给你!”
阿平喏喏点头。
“你还发现你相公有什么不同的举动?或者不愿你随意碰的东西?”赵重幻梭巡着客房问道。
阿平想想道“小相公比较直爽,也没什么忌讳!出门带的盘缠也都让我保管!”顿了下突然道,“噢,我们相公有个檀木做的小盒子,上了锁的,不让我随意碰!只有这个不让碰!”
“在哪里?”
阿平四下看了眼,目光落在一个箱笼上,他走过去打开箱盖,从里面摸索了下,拿出一个紫檀木雕花配金锁的木匣,外髹漆彩绘,很是精致。
赵重幻接过匣子,仔细打量了下。如此精美绝伦且被妥帖保管的匣子,实在不易用蛮力。
隗槐走过来,积极道“我试试!”说着从自己怀口掏出只小布包,摸出一根细铁丝,这是上次夜里撬义房门锁时的工具。
赵重幻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阿平却是满眼钦佩。
“隗槐哥哥,你的本事真大!”小少年喃喃道。
隗槐挺挺胸膛,饶是极有气概道“这算什么,我们县属义房的锁我还撬过呢!”
赵重幻想掩面,却又怕伤了隗槐的小自尊,只能将匣子交给他。
没想,这回隗槐似乎人品爆发,撬锁技艺大精,不消片刻,居然咔哒将金锁给打开了。
隗槐激动地要跳起来,阿平更是眼中都是仰慕,恰如钱塘江大潮,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