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里面是位少女,一脸烟灰,双目紧闭,隐约几分清秀,看情形早被烟气熏闷到晕厥过去……
“啊!真是一位少女——”
几个围上来的人悄悄相视了一眼,看来适才廖莹中所言被惩罚的婢女受困一并未虚言。
赵重幻不发一言,赶忙扣住那少女的手腕切脉,蓦然便神色一变,又伸手探向少女鼻端,早已没有气息。
“她已经死了!”她放下手凝重地扫视周围壤。
蹲在她一侧的谢长怀也探手试试了少女脖颈处的动脉,然后环顾大家亦摇摇头。
一侧立着正冷眼旁观的廖莹中原本眼底似乎还藏着一抹异样,见垂立刻不动神色地抿抿嘴,好像松了一口气般。
江万里与文履善等人都打量着躺在地上衣着朴素的少女,有些沉郁地皱了皱眉头。
“真是可惜!薜荔园是我们平章府的静室,原也就是为惩戒惩戒犯错的婢妾奴仆所用!”
“我们平章大人心慈,总觉得是人都会犯错,关一关让他们反省反省即可!哪里料到会逢今日一劫,委实可怜可怜哪!”
廖莹中一脸痛惜地摇头唏嘘道。
赵重幻眸色微凛,心里想到诗儿,蓦然大胆冒出一句:“这姑娘是否真是大火受困而死还不好判断!”
“兄弟何出此言?不是火灾受困而死,还是谋杀不成?莫非你是想污蔑我平章府吗?”廖莹中顿时神色恼愤,断然怒斥道。
周围人闻言都不禁吸了一口气,目光霎时都集中到了赵重幻身上。
廖莹中这一记先下手为强甚是毒辣。
给陌生少年按上一个企图污蔑平章府的罪名,如此权贵众目睽睽下,赵重幻再又甚异议应该也不敢再多言一句了。
谢长怀修眉微动,遽然站起身来,看着廖莹中刚待开口,骤地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严厉的男子声音:“长怀——”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是舅舅谢元智正神情凝重地望着自己摇头示意,而舅翁谢奕礼也是一脸不赞同地看过来。
虽然谢家是太后母族,但是自新帝登基,贾似道就一直在寻找各种名头打压外戚,使得如今谢家对其亦有几分忌惮,于朝堂之上也是避其锋芒,自然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与对方起冲突。
况且如今这还是平章府自家的私事,毋论那个从火里抬出的少女是死于何因,对外她只能是死于烟火所引起的火灾。
何岩叟却忍不住替赵重幻话:“她也只是实话实,我大理寺办案,只重证据。此女毋论是否死于火灾,一验尸体即可知晓,着实不必在此起了争执!”
“既是讲证据,那也要拿出证据来!她又不是大理寺属员,怎可如此贸贸然出那样的言辞,是想辱没我平章府,还是故意哗众取宠,想趁此在诸位贵人面前大出风头?”
廖莹中不愧为平章府第一幕僚。
一番口舌,真比一把刀子还厉害,只揪住一点破绽直接就能刺得对方鲜血淋漓。
“廖先生大可不必与一个少年计较!她也本是一片热情想要救人罢了!”
捻着胡须一脸沉思的江万里忽然微笑道,“还是处理府上事务要紧!”
既然参政知事大人都开口了,廖莹中委实不好再开口驳其面子,只对江万里施礼道:“知事大人大人大量,人受教!”
他话音未毕,后面又有侍卫抬着一个同样缠了麻布的重物出来——
正听着一番唇枪舌剑在一隅窃窃私语的看客,见此情景都立刻又停了口舌劳动。
而谢长怀趁机拉着赵重幻退后两步,凑近她耳际道:“我知你担忧诗儿,暂且莫急!”
赵重幻回眸望他,他瞳底一片幽邃的安定,教她莫名间竟然真的心静下来。
她亦知道适才自己一言太过莽撞,如此敏感的场合,那样的话语不啻于火下添薪,实在有些冒失。
他也凝她一眼,竹节分明的手探在她背后,轻拍拍她薄瘦的脊背,满是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