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胡乱推搡着挡他路的人,一路跌跌撞撞冲将过来,所向披靡般,谁也阻挡不了。
“敬儿——”
而他身后还跟着一路跑又努力想在权贵们面前保持贵妇人风度的留郡夫人,但是她惨白的神色、通红的双眼却出卖了她此刻满心不可言的痛苦与慌乱。
她的身侧一起疾奔而来的还有贾安。
他喘着粗气,高耸的颧骨红晕一片,似有酒意,而向来混沌的目光此刻更是晦涩不明,交杂着无数惊恐,惶惶难安。
当夫妇二人遥遥望见那地上麻布中平躺着的三个少女时,二人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不约而同的恐惧忧患。
而周围旁观的一干人则注视着这一家子疾风过山慌乱无措的模样,不由都不明就里地面面相觑。
赵重幻顾不上贾子敬的呼号,早迅速地蹲下身姿去检查一脸苍白躺在麻布上的诗儿——
就在她刚切着诗儿的脉搏时,贾子敬已经风一样地冲将过来。
慌不择路间,他甚至还直直撞在了何岩叟身上。
寺卿大人一把拽住他,二人都晃了晃,才避免自己这堂堂三品大员与一个纨绔公子不雅地一起摔趴在众目睽睽下。
“重幻,她怎么样?怎么样?”
贾子敬脸涨红嘴巴里跟倒了珠子般,又乱又快地劈里啪啦,而手也直接拉住诗儿的手揉搓。
“她手还热的!她还活着对不对?亏得你叫人来找我!你诗儿可能就在这府上,果然都被你猜对了------”他面上皆是手足无措的欢喜。
但是,赵重幻神色却凝重起来,她放下诗儿的手腕,又探探脖颈处的动脉——
须臾,她骤然感觉手下的肌肤还有一丝几不可察地波动,她马上掏出袖中的银针包和一个蓝瓷瓶,倒出两粒丸药强行喂给了诗儿,然后麻利道:“衙内将诗儿扶起来!”
贾子敬一听手忙脚乱地扶抱起诗儿细软瘦弱的身体。
谢长怀负手立在一侧看着眼前场景,唇角微抿,眸光幽邃。
这厢,赵重幻也顾不得周围有一群闲人在旁观,直接将诗儿素衣的衣襟扯开了一部分,露出颈背的关键穴位,同时,诗儿后背那不计其数的反复堆积的青紫鞭打之痕也一通暴露了所有人眼前——
这毫无预兆跃入眼帘的惨状,让赵重幻遽然瞳孔一缩,下意识抬眸看了眼贾子敬。
贾子敬也早已神色大变,他的视线霍地投向不远处,像两把寒光凛凛的锥子,生生扎入彼处惶恐站立之饶心口。
留郡夫人直觉一阵寒气逼入她的骨血,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更是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往身侧的贾安靠了靠。
贾安本能地揽住她,夫妻二人八年来,第一次彼此倚靠,目光一致。
赵重幻开始毫不犹豫地从诗儿的头顶百会、风府开始下针,一直下到大椎、灵台,一时少女惨淡青紫的后背上排布银光闪闪的细针,在夜风中散发着扎眼的幽光。
下好针,赵重幻一边切着对方的脉搏,一边注视着手下依旧清致雅丽的少女,心里百味杂陈。
她一直推测的可能皆是诗儿不在人世间,也许早就化为一捧累累白骨!
可是,没想到此刻,在她脑海中盘桓了大半的少女脸庞,终于还是以如此猝不及防的姿态出现在了她眼前,带着一身累累伤痕,危在旦夕。
而这一刻,她竟也不能肯定能否救回这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