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的偏门边。
赵重幻帮着大理寺将一干案中的受害者都装殓让他们运走,还答应明日一早去大理寺帮忙,何岩叟才算放过她。
待人都散了,她才有空回头看看一直默声不语的谢长怀。
他负手立在八角风灯下垂眸沉思,雅让清俊的眉眼浸在淡黄的灯光下,似隐约笼着一层轻烟,愈发显得他秋山峻脊一般高挺不凡。
她没有动,只偏头望着他。
今夜,有许多事早已出了她的掌控范围,这奇异的一场火,将所有隐匿起来的真相都暴露出来。
她本来还想今夜探一下薜荔园的深浅,却不想平章府自己的侍卫就直接活生生地将被劫持的诗儿给送了出来,顺带还勾牵出另外两位少女,加一副骇饶无名骸骨。
这种比话本子还要玄幻的奇事真是头一遭遇见。
可是,她却直觉这巧合也蹊跷得脱了常轨——
须臾,他似从冥思中清醒,抬眸看她,发现她正一言不发地凝视着自己。
“怎么?我们也可以走了吧?”他悠悠走过去。
“可以!”赵重幻蓦然醒神道。
而等在远处暗影中的马车立刻便伴着马蹄声“嘀哒”而来。
赵重幻看着白日里那辆雅致端丽的马车,赶车的依旧是那位髭须修得好看的黑衣年轻人。
马车停在他二人面前,年轻人搬下一个纯色脚踏。
谢长怀示意赵重幻先上车,她有点踌躇,即使当着随扈的面,这似乎也不太合礼数。
“放心吧,他是自己人!”谢长怀在她耳际轻言一句。
赵重幻瞬间明白是何意,也就是这个车夫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不由瞥了那年轻人一眼。
年轻人立刻机灵地抬手一揖,低低问好:“人黄河!见过赵差爷!”
赵重幻抿抿唇,点头笑笑,便直接上了马车,放下帘幕的瞬间,就见谢长怀正与黄河低语着什么。
赵重幻眼波微动,轻轻放下帘幕。
她打量了一下宽大马车内的陈设。
一盏璀璨的琉璃灯悬在车厢的边角顶上,将车厢内照得通亮。
车厢内安置着一张长椅与几、柜各一只,都被牢牢固定在厢体的地板上。
椅上铺着银白镶边的青色苏绣竹枝纹轻薄软垫,一侧还有酸枝木的几与镂了祥云图案的箱柜,与地上铺着的暗紫镶银边波斯绒毯交相辉映,精致又雅丽。
赵重幻随意在长椅一侧刚坐定,谢长怀也撩了帘幕进来。
她刚想站起来,却被他长臂一带,推回座位:“坐着!”
赵重幻便也不客气了。
奔忙了一晚上,实话她着实是有点疲倦了。
索性也不管什么仪态有别,赵重幻将脑袋轻仰着靠在车厢上,一时没有话。
谢长怀也没有多言,只从柜中先取出一个雕花的扁盒,打开里面放的是几块干净绵柔的白色擦手巾,他给赵重幻递上一块。
赵重幻有点惊讶,这马车上居然还备着擦手巾,她接过来一块擦擦手,这擦手巾还带着点潮湿的热气。
她心道,这马车夫挺会安顿伺候他们谢府公子的!
谢长怀也擦了手,将扁盒放在几案边,然后又端出一个明炉和越瓷茶具,动作优雅地煮起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