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永忽然听见阵阵低沉的挽歌,合着缓慢庄严的钟鼓声,渐传渐远,不绝回荡。
乐声悲凉,催人泪下,引动声声啜泣。
大殿上,人人披麻戴孝,或站或跪,神情肃穆,双眼通红。
唯有侯永懵的很,双拳紧攥,眼神迷茫。
“我这是……什么情况?”
他本是个入殓师,结果给死者化妆时忽遇诈尸,被青面獠牙的尸体用化妆台给活活砸死,再睁眼,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看到跪了一地的人,再看到顶上硕大的棺椁,他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加上先前的遭遇,让他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咆哮不已。
然后众人的冷眼便纷纷投在了他身上,剜来剜去。
闹没一会儿,便有绑着白布身着白甲的卫士,将他叉了出去,一顿乱棍,打的他皮开肉绽,最终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期间有人说了些话,可他一句都听不懂,存在语言障碍。
再次醒来,还是这个大殿,还是熟悉的棺椁,耳边响着同样的哀乐,身边跪着同样的人。
他再次咽了口唾沫,更加迷茫了。
先前棍棒加深的痛楚历历在目,他不想再感受一次,不敢再表现出任何异样,只能挤出泪水,学着其他人,低着头轻声啜泣。
“这t到底怎么回事?”同时,他内心疯狂咆哮“我这是死了重新穿越回半个钟前?还是说,这压根就是一场游戏,因为任务失败,时间线重启?
等等……游戏?这么说,先前的诈尸,也是游戏的一部分?不,不会,就算vr游戏早已推出,也不可能真实到这种程度……那,我是穿越了?
不管怎样,时间线确实重启了,就算穿越,应该也是穿越到一场游戏当中……可,他娘的感觉也太真实了吧?还有,这场游戏,我有几条命?再次死亡的话,还能不能重启时间线?又为什么,会将时间线重启到这一刻?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啊?我是什么身份?棺椁里躺着的又是谁?”
一面想,他一颗心同时怦怦乱跳。
前后加起来大概也就一小时左右,可他遭遇的一切,着实太过匪夷所思了些,让他理解不能的同时,惶恐不已。
都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可他已经体验过两次真实无比的死亡感受了,那种绝望、痛苦、无力的感觉,他现在回忆起来都还忍不住颤抖。
“¥¥……”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上头有人高声喊了句什么,他听不懂,但见周围人都低头叩首,他也照做;边上的人也在大喊个音节,他也跟着动了动嘴。
叩首三次,众人起身,他也一撑地板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他实在不敢表现出半点异样,再一次被人活生生打死了。
再次被打死,时间线能否重启不说,那种绝望的感觉就能让他发狂变成蛇精病。
如此三跪九叩首后,众人纷纷退到两旁,低眉俯首,他也连忙照做。
然后他发觉,自己忽然能听懂棺椁边的人说话了。
“起棺!”
他懵了两秒,但很快压下异样感,只迅速往棺椁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十六名身披甲胄的武士出列,分散围在棺椁边上,半蹲扎好马步,各自扶着一根支撑木,深吸口气,沉重巨大的棺椁便被抬了起来。
“恭送陶山侯!”
众人再次跪地,叩首。
武士们迈动步伐,缓慢但平稳的抬动棺椁下了台阶。
每经过一列人,他们便站起身,低着头跟在棺椁后边。很快轮到了侯永附近,他虽然不懂这是什么礼仪,却不妨碍他照做。
很快出了大殿,这会儿正当正午,阳光刺眼非常,侯永忍不住眯了眯眼,随后又一次抬头往前看。
棺椁就这么暴露在阳光之下,没有半点遮掩,让他也很纳闷。
以他老家的习俗,棺椁是不能见光的。不过,就是种花家,各地习俗都大有不同,此刻仿佛换了个世界,有着不一样的说法也不足为奇,他便很快再次低下头,跟着身前人的脚步,走的不徐不缓。
一路走了许久,估摸有半公里左右,众人来到一处广阔平台,平台正中堆起薪木,众武士将棺椁放在了薪木上。
“这是要火化么?”侯永若有所思,忍不住左右看了一眼。
身边人的穿着,很像他印象中的汉服,这个世界,不论它到底是什么性质的世界,背景应该都类似于种花家的古代社会。
但以儒家为主体的古社会,不应该是以土葬为主么?难不成,这位躺在棺椁里的“陶山侯”,信奉的是佛家不成?
印象中佛家确实奉行火葬,舍利子就是火葬后的遗留——身为入殓师,对于主流信仰的不同殡葬仪式,乃至殡葬历史,他还是略有了解的。
一众人纷纷散开,围着薪木站成了个大圈,侯永照样跟随,勉强没露馅。
干干的站了许久,先前喊话那人抬头看了眼天色,再次喊道“吉时到,请侯爷走好。”
话音刚落,便有八名战士纷纷上前,整齐划一的放下火把。
薪火熊熊燃烧,愈烧愈旺。众人不由自主的都跪了下来,行跪拜礼,有人低声啜泣,有人高声痛哭,还有人捶胸顿足,表现看上去,比在大殿里自然许多。
侯永明白,进行到这一步,礼法对众人的约束就没那么强了,只要能表达“孝心”,符合“孝道”的行为,做的再过也不出格,但其他举措一旦做了,恐怕还是会被拉下去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