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孙秀来说,庐江倒戈,是他登上帝位以来最大的危机(虽然一直就在坑里没有解脱出来),这不是少了四万战兵这么简单(虽然这也很痛心),因为本来就没有指着他们能有那个决心和能力去充当主力。
但是,倒戈了荆州之后,就等于王迪又多了一条进攻本土的走廊,以前,只要庐江做好自身防御,自己就可以在庐陵和豫章采取拖延战术,再在丹阳和吴郡的外围把荆州军活活磨死,现在可好,丹阳的侧翼已经危机了,庐陵和豫章的布局也白白浪费了。
这还都是建立在庐江不直接动手的前提下,一旦他们直接出击,还将威胁到建业自身的安危——陆路是一说,丁温遗产里面还有一支不到3000人的水师部队,虽说战斗力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濡须口就不能像以往那样高枕无忧了。
所以,孙秀和连轴转的邓朗商量一下,不得不对原计划进行调整,邓朗建议,向孙苗施加压力:孙歆与孙震务必坚持一百日以上方可撤退,为后方重新布置防线争取时间。
同时,诸葛靓虽然要继续驻扎在广昌一带,表面给予前线将士“足够”的支援,实则暗中策划将丹阳的人力物力继续收缩,放弃南部领土,结合芜湖一带,围绕宣城、宛陵、广德、故鄣打造第一道防线,围绕于湖、丹阳、永平、云阳打造第二道防线;吴郡则是保持寸土必争的架势和有可能进犯入境的敌军展开周旋,做好侧翼干扰工作。
“如此收缩……吾等可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眼下荆州方面还没有大的行动,未免有些反应过度了吧?”孙秀有些担忧的问道。
“属下与李庠和李流有过交往,此二人虽然不习水战,但是,精通山地战,行军神速,不比当年席卷江东的李特差到哪里去,说不定在这几年操练新式军队的基础上,还要强一些也未可知啊,别看现在没有行动,可一旦抓住防线上的漏洞,发动雷霆一击,被人击穿可就不妙了。”邓朗坚持立场:“而且,庐江逆贼倒戈相向,我军也损失了数万战力,防御部署的面积却大大增加,若是再不收缩,荆州两下夹击又当如何是好?”
“这……”孙秀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蓦然主动放弃太多的领土对士气打击太大不说,还会令本就低迷的经济雪上加霜啊。
“陛下,这倒无妨,”见孙秀担忧这个问题,邓朗微微一笑:“放弃的这些领土本就是被摧残厉害的区域,而那些尚且完好的缺少的却是最关键的劳力资源,如此调整岂不是两全其美?没人希望自己处在战乱之中吧?一旦大难临头,他们要么死于战火,要么遁入山中,要么直接投敌,无论那种情况都会重创我们的财力,现在提前组织下不是更好吗?”
“而且,”见孙秀有些心动,邓朗再接再厉:“属下在荆州多年,深知重组后的荆州军勇则勇矣,兵力却是不够,一直走的精兵路线,如果突然得到广阔的领土必然面对兵力不足的问题,若是裹足不前,就是为我们赢得了缓冲时间,若是积极进取,兵力就会被摊薄,分散,到时候我们伺机主动进攻,各个击破,最后胜败仍未可知!”
说到底,邓朗还是坚持了坚壁清野和焦土抗战那一套战略,以空间换取时间,还把选择难题甩给了对手:诱饵就放在这里了,来不来吃,吃了会不会撑死,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孙秀明白,从人的本性来讲,荆州军不一口吞下的可能不大,毕竟你兴师动众就是冲这个来的,也只有对手动手了,自己才有机会翻盘。
实力和潜力决定了,他只能这样后发制人,所顾忌的犹豫的也就是个脸面问题,但生死存亡之际,脸面这个东西有用吗?毛用没有,先得活着不是?
最后,过了心理上的这道坎后,孙秀还是全盘通过了邓朗的方案,尽可能的收缩兵力拉长荆州军的战线再寻找机会……但是,很遗憾,虽然孙苗和其他各个部门都做到了全力配合(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却依旧未能如愿。因为,现在是王迪不配合游戏进行下去。
庐陵和豫章方面传出“紧急”军情后,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平常人看来一点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没有,只有孙歆和孙震在那里忙着祈祷,希望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下去,并且还忙不迭的开启了任务时间倒计时。倒是庐江那里的背叛者们咋咋呼呼的,热闹非凡——不过也就是嘴巴不老实而已。
“这可如何是好?”孙秀又把百忙之中的邓朗给薅了过来:“那可恶的王子均似乎并不急于行事!”
他很着急,因为这样一来,自己成了那个先行动的人,王迪反倒是后发制人,荆州的经济实力又远远超过扬州,自然掌握了主动权,而按照这种收缩的架势,鬼知道要把战争拖到什么时候,两军对垒不要钱的啊?!
明知道邓朗很忙,但是,现在有些疑神疑鬼的孙秀,也只能找邓朗来分担内心的郁闷和苦楚了,其他人,都只是利益捆绑在一起随时有可能背叛自己的无耻之徒。
“唉,的确有些棘手,”邓朗也是愁眉不展:“没想到居然如此沉得住气,他们的人应该发现我们的动作,也应该知道庐陵和豫章的不堪一击,但为什么就没有行动呢?”
虽然制订了这个计划,但邓朗从来没有指望孙歆和孙震创造什么奇迹,一百天?能坚持二十天就不错了,关键是他们身后的无人区,依托山川,综合交错的河流来延缓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