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冬原本打算接了木料之后就立马赶回去,可是对方迷路迟到了很久,耽搁了不少时间。
查验完木料,就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钟。
刚准备回家,跟着乔冬一起接货的小伙子,又突然开始上吐下泻。
乔冬只好带着他就近找了家卫生所看病,这一折腾又过去了几个小时。回到七星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两三点钟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发现穆娇娇竟然不在。
难道去了姐姐家?
乔冬急忙跑到前院,屋里屋外地找了一圈,结果一个人都没有……
一根弦在脑中放烟花般炸裂,直觉告诉他,穆娇娇生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不可控制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我要当爸爸了吗?
乔冬仰头望着悬在天边的弯月,傻兮兮地笑了老半天。
他猜想大家现在一定都在县医院,便回家具厂找了一辆员工的自行车,赶去了城里。
可是乔冬怎么也想不到,等待他的竟会是穆娇娇堂哥的无情凌辱。
“乔木匠比我这个建筑师都忙啊!”
乔冬为了接货,特意穿了方便干活的布衫,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他奔波了一天,此时浑身灰扑扑的,看着十分狼狈。
“娇娇呢?”乔冬抬腿往病房里走。
堂哥侧身挡在他面前,语气不是很友善,“你怎么不问问孩子呢?你不是来看孩子的吗?”
乔冬咬咬牙,从齿缝间挤出声音,“孩子呢?”
堂哥:“死了。”
乔冬捏紧拳头,双目瞬间变得赤红一片。
“如果你早点劝娇娇回省城,在医疗条件更好的医院里提前做好检查,孩子原本是可以保住的!”堂哥用手指点着乔冬的胸口,句句往他心窝里最疼的地方扎,“如果不是你自私,自以为是,娇娇也不会大出血差点死掉!”
乔冬脑子里嗡嗡作响,双唇颤抖着。
他听到病房里传出江芝莲的声音,便抬起手,想去推病房的门。
堂哥抓住乔冬的手臂,将他拽到一旁,“这里不欢迎你!”
乔冬请求道:“你让我进去看看娇娇。”
堂哥:“你还有什么脸见娇娇?为了跟你在一起,她才失去了她的孩子。”
乔冬咬着后槽牙道:“那也是我的孩子!他是我和娇娇两个人的孩子!”
“现在知道是你的孩子了,早干嘛去了!”堂哥上下打量着乔冬,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娇娇的眼光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找的这个男人也太不入流了。
浑身上下都透着低俗和土气,长得不行,品味低,还没才学。
真是挖空心思也找不到一处优点。
会做个破家具能算是本事吗?是个男人都会摆弄的东西。
只有他那个傻堂妹才会被这种垃圾勾引。
堂哥:“你到医院门口等着吧!等天亮了,我们就把娇娇转去省城的医院。我们上车的时候,你没准能看到娇娇一眼。我警告你,你最好躲着点,别让娇娇看到你。她现在情绪不好,看到你容易想起不好的事情。你如果真的在意她,就多为她想想。”
乔冬怔在原地,过了片刻,他闷声问道:“你说她大出血,现在没事了吧?”
“不好说。”堂哥叹气道:“我真怕娇娇有什么闪失。如果再大出血一次,我都怀疑这里的血库能不能供应上足量的血。哎……已经输进去的血,也不知道干不干净。这破地方,真不是人住的。她怎么会嫁到这种鬼地方……”
乔冬转身离去,步伐沉重,背影落寞。
江芝莲听到门外有动静,打开门问穆娇娇的堂哥,“你跟谁说话呢?”
“没谁。”堂哥说着踏进了病房。
江芝莲朝走廊尽头看了一眼,好像隐约瞥见了小舅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想了想,跟了过去。
“小舅!”江芝莲在一楼大厅里找到了乔冬。
乔冬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没有理江芝莲,而是径自朝住院部外面走去。
江芝莲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来到医院后面的一处废弃凉亭里。
四处荒凉,蝉鸣阵阵,璀璨星河渐渐黯淡下来,被曙光遮掩掉了光芒。
江芝莲看到乔冬穿着绿色的解放牌胶鞋,鞋上落满了灰尘,鞋底还沾着泥巴。
没有穿金戴银,失去了土豪范儿的小舅,看起来就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小舅……”江芝莲轻唤一声。
静坐了良久的乔冬终于有了反应,“嗯?”
“你别自责!小舅妈让我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你一点错都没有,真的!”江芝莲把手轻轻放在乔冬的肩上,“小舅妈晚上来素食馆找我的时候,脸上有伤。”
乔冬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他直直地看向江芝莲,声音又冲又抖,“什么伤?她脸上为什么会有伤?谁对她做什么了?”
江芝莲顿了顿,轻叹道:“她爸扇了她一巴掌。”
“她爸?”乔冬不可置信,“她爸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动手?!”
“小舅妈怕被他们强行绑走,挨了打之后从酒店跑到素食馆找我。后来——就……”江芝莲说不下去了,她顿了顿,走到乔冬身边坐下来。
“小舅妈去酒店找他们,可能是去告诉他们不想回省城了,劝他们赶紧回去。估计是没说通,吵了起来。她爸一生气,就动了手。”
江芝莲直视着前方的一个小土堆,余光里看到乔冬用手掩住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