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口堵了太多人,一时间都没有江芝莲能够立足的地方。
她站在外围,向里面望了望。
屋里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其中一个江芝莲认得,就是之前给小舅妈做抢救的那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医生。
另一个男医生看起来年纪还要更大一些,估计是妇产科的主任。
站在他们面前的应该就是穆娇娇的父亲和爷爷了。
交谈声不断,但江芝莲站得有点远,听不大清楚。
正着急呢,她忽然听到穆娇娇尖声叫道:“我不去!你们滚!”
病房里,走廊上,顿时没了声响。
这样安静了三五秒之后,才传出穆娇娇父亲极为严厉的声音,“娇娇,我知道你难受。可是现在你后悔,还有什么用呢?我早就让你跟我回省城了,你偏不听!看看留在这里,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救治你和孩子。”
“我没后悔!”穆娇娇的身体很虚弱,但她很用力地说清楚了每一个字,“要说后悔,我只后悔没有跟乔冬逃得更远一些,让你们这么轻易地就找到了。爸,如果不是你打了我,孩子原本可以平安地降生!”
“娇娇,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咱们就事论事,你先跟他们回省城治病。爷爷和你堂哥留下来追责医院,还有在手术单上签字的那个女孩。”穆娇娇的爷爷白发白须,双眼炯炯有神,精神矍铄,开口底气十足,颇有气场。
“你们够了!”穆娇娇抽泣起来,哭喊着嘶吼道:“医院没有责任!莲娃更没有责任!你们回去吧,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了!”
白发老人朝门外招了一下手,让穆娇娇的妈妈和奶奶进来安抚失控的孩子。
随后他看向两位医生,“我孙女情绪不稳定,让她先休息吧!咱们去办公室里接着谈。”
一行人边往门外走,边商量着转院的事宜,还交流着病人送到医院时的身体情况,手术过程等细节问题。
江芝莲觉得他们谈得还挺客气,气氛十分融洽,没有人发火急眼,跟想象中追究医疗责任的情形不大一样。
“娇娇,你这是干什么?”穆娇娇的母亲突然失声喊道。
刚刚走到病房门口的老爷子顿住脚,转过身子,看到孙女正握着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娇娇,把刀放下!”
“爷爷,你们回家吧!”穆娇娇近乎哀求道:“你们就放过我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快把刀放下!”穆娇娇的父亲向床边走去。
穆娇娇的手上稍稍用力,脖子上立马见了红,“你别过来!”
所有人都静止了,江芝莲已经一点点地挤到了病房门口。
她看到里面的场景,眼前一阵眩晕。
“我要是割断了大动脉,神仙来了都救不了我!”穆娇娇激动得浑身发颤,刀尖一下又一下地磨蹭着脖子上的肌肤,渗出来的鲜血红得刺目。
她深吸一口气,沉下声音道:“要么,你们现在立马回去,我以后不再是穆家的人。要么,我现在就死在这里,你们带我的尸体回去。”
“不成体统!”老爷子压不住怒火,又不想失了体面,当即甩袖子离开了病房。
产科主任低声提醒家属,“这样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穆娇娇的父亲脸色极其难看,不过他也只好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带着穆娇娇的母亲和奶奶一起离开了。
江芝莲见状,立马跑到病床边,一把抱住了穆娇娇,“小舅妈,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穆娇娇浑身冰凉,止不住地发抖。
江芝莲小心翼翼地拿走了她手上的水果刀,示意护士赶紧过来包扎。
楼下,乔冬看到了省第一医院的救护车。
他见穆家的人还没有下来,便赶忙上前询问是不是来接穆娇娇的。
对方给了肯定的答复。
乔冬又逮着随车的医生询问车上的急救设备齐不齐全,路上需要多长时间,会不会有危险。
医生也都耐心地给他做了解答。
两人正说着话,乔冬本能地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冷飕飕的风。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穆娇娇的爷爷正在气头上,板着一张脸,面孔冷峻,语调低沉严厉。
“我……”乔冬在穆家人面前始终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他下意识垂下眼眸,唯唯诺诺道:“我不放心,过来问问。”
“娇娇在上面抹脖子要自杀,你在这里瞎关心有什么用!”老爷子白眉怒挑,“窝囊废!连个女人都保护不好……”
话未说完,乔冬就像一道闪电般从他面前消失了。
老爷子颇为不满地摇摇头,“莽撞,一点都不沉着!”
乔冬跑上楼时撞到了人,但他顾不上看是谁,只匆忙地说了句抱歉,便继续向病房跑去。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人,好巧不巧,就是穆娇娇的父亲。
他愣了一下,追随乔冬的身影看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冤家!真是冤家!”
乔冬一路都在加速狂奔,来到病房门口时也没有减速。
他直直地撞到门板上,咚一声响,惊动了屋内的人。
护士手一抖,把最后一条胶布给贴歪了。
穆娇娇的视线被护士挡住了,原本是看不到来人的,但她似乎有感应,开口便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小冬冬……”。
乔冬奔到床边,双手捧起穆娇娇苍白的小脸。
两人像是分别了千年万年似的,深情地对望着。
乔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