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摁下脑袋,连忙灰溜溜地滚了。
季林适时地走进来,将手机交还给沈娆。
“聊得还顺利么?”
听着那明显揶揄的口吻,季林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一笑,“挺……挺好的。”
然后季林清了清嗓子 道:“总裁,那个,医生等在外面了。”
陆予骞垂下眼眸,陆婉儿还埋在沈娆的胸口,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这两人总不能一直做连体婴,还有沈娆肩上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
“让医生进来,镇定剂……”陆予骞喉头一堵,过了很久,才像是找回了点力气,接下去说,“用一点吧。”
“诶不用不用!”沈娆伸出手,左右摆了两下,强调道,“她早松口了!这会……可能是睡着了。”
刚才还能听到哭声的,现在也停了,估计是累到了极致。
陆予骞将人抱回到床上,安静状态下的陆婉儿,脸上泪痕犹在。
小姑娘瘦了一大圈,深凹的双颊中,再见不到平日里的张扬鲜辣。
沈娆看着她这模样,心中抽痛,连带着肩上的伤也刺人了起来,她默默转过身,想先去找医生拿点消毒药水。
陆予骞却拖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边上坐下,“我来吧。”
季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过一趟了,他将手里的药箱放下,然后合门离开了。
沈娆觉得应该给季秘书的读心能力,尤其是读陆予骞的心的能力颁个奖,他真的是很会了。
“嘶——”
猛烈的刺痛感让沈娆浑身一个激灵,她低下头,上衣已经被解开了,齿印边缘的血迹晕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发白的软肉。
怪不得那么疼。
沈娆皱了下眉,陆予骞的声音低低传了过来,“我轻点。”
他给她抹上碘伏,动作很是小心,还配合着吹气。
沈娆这会没空想别的,聚精会神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再疼也闷在嗓子里不出声。
但是,这就显得四下太安静了,安静到呼吸声都变得很冗重。
沈娆能觉察到陆予骞在心疼自己,他的表情整个都凝住了,就像是灌了铅一样,丝毫撼动不得。
如果这伤是别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男人或许早就已经百倍千倍地讨回来了,然而,陆婉儿却不是别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什么也做不了。
沈娆受不了这气氛,急于说些什么来冲淡,她笑了笑,忽地脱口一句,“……牙口挺齐的她。”
什么鬼?
自己在说什么啊?脑子进水了?
沈娆懊恼地低下头 无比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陆予骞却被这冷笑话一般的夸奖逗得唇角一挑,他转头看了陆婉儿一眼,眸色渐渐深了起来 。
沈娆感觉他是陷进了某段回忆里,然后就听见男人略显渺远的声音,“当年爷爷领我们进陆家,婉儿只有14个月大,话都还不会说,更别提记事。后面她慢慢长大,爷爷从未主动提过收养的事,我明白他的好意,他希望婉儿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我也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却没想到……”
沈娆捧住他的脸,“予骞,这不怪你。”
“我知道,但的确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陆予骞重重一闭眼,绷紧的眉角似是被刀割过一样。
哪怕在孤儿院,他四面无援,都没让陆婉儿受到过一点伤害,如今他翻手覆雨,却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
何等讽刺!
“婉儿一出生身子就不好,总是进医院,这几年她的体质渐渐好了,也不怎么生病了,可现在……”
“予骞,予骞你看着我。”沈娆掰开他掩眉的手,然后紧紧握住了,“你听我说,你越自责,离婉儿就越远,你觉得她现在缺一句抱歉吗?人救回来了,这就是好事,身上的伤是会愈合的,那些犯罪者,最终也会被绳之于法,至于她心里的伤,正需要你这个做哥哥的,我这个做嫂子的,她的亲人她的朋友,我们大家一起陪着她,慢慢恢复,不是吗?”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惊讶?关于,我们的身世。”
沈娆轻轻笑了,“因为,你还是你啊,人又不能改变自己的出身,我有什么好惊讶的。”
“但是……”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十分认真,“我是想知道的。我不否认我对你的过去存有好奇心,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要知道。”
陆予骞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仿佛在等着她往下问。
“你刚才,提到你的母亲,她……”
“过世了。生下婉儿之后,就跟着我爸去了。”
父母双亡——虽然沈娆早有耳闻,但真的听陆予骞本人说出口,她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你……”
“我那时大概十二岁,或者十三,记不清了,我带着妹妹,后来被一所孤儿院收容,直到我们遇到爷爷,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将我们兄妹都领养的人。并且,他还保留了我们原有的姓名。”
“姓名?你原本就姓陆?”
“对。用爷爷的话来说,就是省了改名换姓的麻烦。”
“……”
仔细想想,这倒真是老人家的风格。
不过,为什么是认养孙子孙女呢?照理,辈分不该差那么多的……
陆予骞则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压着声音解释,“一开始,爷爷是准备认我们做儿女的,是我自己不愿意。”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他又没有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