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天雪笑了,但是笑得很牵强:“是呀,琪琪都好了,我应该开心才对。段将军将我放在了他余生当中,我也应该开心才对。川哥哥释怀了,我也应该开心才对。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我为什么心里面,总觉得有一种不安。这种不安,就像秋季的天,说变就变。”
玲兰皱着眉,拍了拍她的手:“小姐,要不,我让刘医给你开点儿药?好好睡两觉就好了。”
暮天雪转过头:“不用,我没有病。只是突然之间没来由的心慌而已。有件事儿,我一直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萧漫。”
“什么,什么事儿?”
“这次来令侯府城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也收获了这世间太多的美好。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都是爱我的,以及我爱的人,想想,其实已足矣。但是玲兰,我母亲在离世之前,我就曾有这种心慌和不安。当时并未觉得有何,直到我母亲突然离我而去,我才知道,老天,早已经给了我时间准备,准备离别。这一次,我希望是我想得太多了吧。无论是谁,对我来说,离别,属实太痛苦。”
“小姐,你一定是瞎想的。”
“但愿吧。我累了。段将军说,明天要是天气好,还要去放风筝。”
玲兰看了看,点了点头。眼下的玲兰,似乎除了顺应这种天气话简单地回答一下之外,什么都说不了。
玲兰在暮天雪的床头旁,直到亲眼看着她睡着,才缓缓躺下。
看着暮天雪熟睡的侧脸,玲兰想起她口中所说的离别。她不知道,究竟是心疼这莫名伤感的暮天雪,还是因那个离别,而让自己也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此时的她,已经慌乱了阵脚。她甚至在某一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个暮天雪,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被暗地里赋予了某种灵能,能够看得见未来?
高氏辗转反侧了很久才闭上了眼睛。
眼睛刚闭上,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片小树林。这树林里的树木极其茂密,配着天上朗朗星星的夜幕,只觉得幽深不见底。
高氏皱了皱眉,眼前的这一幅画面,让她觉得似曾相识,甚至还带有某一种不知名的“亲切感”。
窗外风平浪静,但高氏的耳旁,却突然出现了呼啸的风声!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其中。伴随着眼前能够吹动自己衣角儿的风,她感觉,自己身未动,但意识中,却已经大步地迈向着树林的深处。
视线越来越窄。高氏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瘦高的身子,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或许是因为胆战心惊,远远看上去,这人竟然有那么一些单薄感!
高氏猛然一惊!
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所站的位置,恰好是自己当时被行活人葬时所埋的地方!
对!是令侯府城外的小树林!
高氏看见他嘴里在叨咕些什么,隐隐约约地听清了几个字,他说,让高氏不要找他,他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叨咕完之后,他便举起手中的铁锹,冲着高氏埋的那块地一锹一锹地挖了下去。
高氏猛地坐直身子,忽觉得肩膀传来一阵疼痛!那每一锹挖向自己坟墓的土,都像是在挖她的肉一般,生疼。
高氏眯起眼睛,挖我的坟?
她转过头看了看一旁床榻上正在熟睡的暮天雪,站起身,悄悄地出了令侯府,直奔城外的小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