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到暮天雪身旁却迟迟不能下笔。
暮天雪等了等,抬起头看向她:“你是睡傻了吗?”
高氏忽然低下头,眼泪在眼圈儿里打着转:“对不起小姐。这两日府上的事情太多,我竟然忘了...忘了......”
暮天雪笑了笑:“府上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切从简。”
高氏忽然跪在了暮天雪身旁!这个突然的举动吓了暮天雪一跳:“你这是作什么玲兰?”
“小姐,您见过哪个将军家的千金大婚之日连嫁衣都没有?”
“我不都说了吗?府上最近事儿多。”
“可是小姐......”
“玲兰,我嫁给段将军,便是令侯府的人。丧事为大!按常理来说,今日的婚配之事都应该延缓推迟。但我既然和段将军已经说好,那就走个形式。”
高氏皱了皱眉:“小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暮天雪一愣:“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
“可我总觉得心里不托底。”
暮天雪转过身:“你不就是觉得我作为将军府的千金,这个婚结得太草率了,太寒酸了吗?玲兰,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暮天雪是什么人。你还记得你告诉过我,你也曾喜欢过一个男孩子吗?”
高氏轻轻地点点头。
“既然你也用心爱过,你就应该知道这世间的所有东西,与爱情有关的,都比不上真心二字。我知道你心疼我,可玲兰你觉得,我若是将婚事延缓,不就等于告诉萧伯伯,我在等着他大张旗鼓的办这场婚嫁吗?你知道,这些我都不需要!我唯一要的,便是段将军能够在我身边,朝朝暮暮,生生世世,便已足矣。或许,人在感情上都是自私的。人也好,心也罢,只有握在自己手上的,你才会觉得他不会丢。原本我也想等我父王来,但又恰巧赶上大哥出了事。府上现在人心也不稳,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既然我和段将军私下有了婚约,还在乎那些表面上的东西做什么?”
“可是小姐,你这个从简未免也太......”
“等府上的事情都过去,等我父王来了,我和段将军再亲自向萧伯伯和我父王叩谢,大设宴请不也一样?”说着,暮天雪抓住了高氏的手:“玲兰!大哥刚没,萧漫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加上她又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有关于感情的一切她自然不会感同身受。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别叫醒她。我身边能够懂我的,理解我的,只有你。玲兰,做我坚强的后盾,好吗?”
高氏转头看了看床榻上依旧酣睡着的萧漫,又抬头看了看暮天雪,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只是觉得,小姐何苦这样委屈自己?明明能够风风光光的嫁人,却弄得偷偷摸摸的。这让我心里......”
“风光也好,偷偷摸摸的也罢,我们唯一要的,就是能和爱的人在一起,这便足够了。即便今日艳阳高照,凤冠霞帔的,有着高头大马,有着宾客满席,可我若是嫁了一个我不爱的人,你觉得,你会开心吗?”
高氏扶在暮天雪的腿上轻轻地点了下头。
沉默了一会儿,高氏攥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段将军说什么时辰过来接你”
暮天雪转过身子:“他不来接我,我自己去。”
高氏一惊:“自己去?什么意思?不是迎娶你吗?”
“我都说了玲兰,一切从简。”
“可是小姐,再从简也不能自己过去啊?哪有这个道理?这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谁笑话?有人笑就让他笑好了。开不开心,我自己心里清楚。”
高氏站起身还想说什么,暮天雪抬了抬手拦住了她:“别说了。帮我画画眉毛吧。我不想再给萧伯伯添乱,也不想给这令候府添堵。表面上的东西和爱情相比,不值一提。如若岁月安好,总会有雨过天晴的那一天。不是吗?”
高氏在暮天雪的脸上轻轻的描画着眉梢,每落下的一笔,在高氏心里都如捅在心尖儿上一般,满满都是心疼。
没有嫁衣的暮天雪只是挑了一件颜色稍微鲜艳一点儿的衣裳套在了身上,便当做“辞旧迎新”的家伙事儿,昂首欲奔向未来。
她转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高氏:“玲兰,好看吗?”
高氏不敢正眼儿去瞧,只是低着头木讷地回答一句:“好看!”
暮天雪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点儿声!让她睡吧!咱们两个走!”
说着,暮天雪在前头捏手捏脚地提着裙摆出了府,高氏跟在后面。
关上门的一刹那,高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哪里像是去嫁人?什么都没有!更像是去逃荒!”
暮天雪没有听到。
就算是当事人自己觉得无所谓,可高氏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儿。
暮天雪弄了一匹马,她潇洒地跨上去并扭过头伸出手:“来玲兰!”
高氏呆愣地看着暮天雪伸向自己的手,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勇气迎上去。
今日嫁人的分明是她呀,可为何自己这般?
因为心疼。
当暮天雪又叫了两声之后,高氏方才伸出手并跨上了马。
秋日的清晨,空气是潮湿的。马儿飞奔伴着扑面而来的氤氲之气,高氏只觉得这一意孤行的爱,恰有一种秋夜悲凉的感觉。
高氏看不清身前暮天雪的脸,她也不知道,这个即将奔向自己心上人的姑娘,此刻是满心欢喜,还是有着一种为爱而生的大义凛然?
下过雨的路,马儿践不起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