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与娥皇来到陶唐的天文台,这里是当年他住持修建的,是钦命羲和四人制定赶赴四方制定四时历法的地方。
这里上查天文,仰观星辰,俯瞰天下四季更迭,向更远处眺望,依稀可以望见,那名为“岁月”的景色。
帝放勋不无感慨:“千百年来,无数的人们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过,千百年后,还会有无数的人们继续在这里茁壮成长,山与野,哺育了本来是弱小者的我们,自人皇出汤谷,分九河以来,人族便不再饱受迁移之苦。”
“我二十九岁时,气吞山河,四帝见我,也惧我威严,唯唯诺诺,僬侥氏来朝见,贡没羽,那时候,天下大定,四方不再兴起兵戈,自我兄长不,自帝挚时代的动荡,终于被我平定。”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大羿射下九只金乌,那一年,景星见于翼。”
帝放勋负手,站立在那数十根巨大的石柱之林前,光辉透过石柱,淡淡的光晕与金色的气浪,垂落在他的身上。
这时,一切正如从神话中描述的那样。
“我治理天下五十年,不知天下治与不治,到了近些年,大水频发,有些部族之中,开始流传谣言,说是昔年颛顼帝绝地天通的过错,故而诸神离去,如今天地要降下怒火。”
“后来,四帝又回来了,他们不再像是过去那般唯唯诺诺了”
“直至如今,我看到了这首歌”
“或许我在梦中,看过这首歌这首歌来自遥远的南方,但我却感觉它很熟悉,因为那正是我一直所追求的东西啊。”
娥皇听完,恭敬道:“帝曾游首山,闻《击壤歌》”
帝放勋的容颜舒展,他笑着,却不知道带着什么含义:“首山是大治了,中原也是大治了,但是边陲之地呢?”
“击壤好歌,天下太和,民众无事但也仅仅是怡然自得的无事而已。”
帝放勋道:“南方人不足十万,这首歌中,我看到的,以及业所回报的,祝融所叙述的,那是一个欣欣向荣,蒸蒸日上,不断发展与进步的土地,从原始蒙昧一步步与中原看齐”
“你知道吗,南方的那个农村合作社?”
娥皇道:“曾听大兄说过的。”
帝放勋道:“你知道,那个合作社,最开始创办的时候,他们定下了什么样子的远大理想吗?”
“很质朴,很简单,但却充满希望与激情的理想。”
“生活的变化,日复一日不会变化,难免会让人感到厌烦,枯燥,再怎么有力的祭祀之词,也会被旁人敷衍,但是只要让民众感觉,每天都有进步,那么他们就会焕发出无穷无尽的动力。”
“就像是奔腾不息的大河与大江!它们哺育无数的部族,奔腾着,冲向东方的沧海汪洋!”
娥皇眨眼,帝放勋道:
“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谓之天府!”
“使南方仓禀实,而,知礼节!”
这些话语,光是说出来便仿佛在身躯中充斥着无穷的力量,娥皇看向那天文台,此时日辉移动到石柱的夹缝中,照耀下来,从她抬起的指尖中流淌过去。
像是云雾与烟火。
“但是在陶唐看到的天下,听着这句话,和在曾经蛮荒且充斥瘴气的南方,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帝的声音响起来:“谁有勇气,对着一片蛮荒落后,原始蒙昧的山野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他为什么有自信,能够做出这么巨大的改变?”
“自古以来,即使是神农氏,也不曾做到。”
“人,不知饥馑,不知荒年!”
帝放勋的语气蕴含着无限的憧憬与慨叹:“不曾注意的地方,开出了绚烂辉煌的山野之花,并且美不胜收”
“如果天下的部族,那些新出生的孩子,能够在下一个时代,仰着头询问自己的阿父阿母,问他们‘什么是饥馑与荒年’、‘什么是水灾与大旱’那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大、治!”
“有的人坐在这个位置”
帝放勋向娥皇诉说道:“把天下的一切变成自己的私利业在南方,听闻了一个可怕的未来,他甚至对此深信不疑。”
“家天下,这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但现在已经有了雏形”
娥皇一字一字的听着,她越听越是心惊,便也越是不敢说话。
“即使禅让的行为进行下去,但是只要心中有私心存在的人,他就会联合那些可以得到利益的部族,把天下的共主之位夺去,于是天下的子民再度陷入衣食困顿的情况,而他们,却可以高坐在山巅,饮用那些民脂民膏”
“吃的五谷稻粟是民众的肉,喝的琼浆玉露是民众的血,不是一个人会这么做,也不应该把一切的过都推给发动家天下的那个人。”
娥皇终于忍不住了,询问道:“帝,可担心的是四帝”
帝放勋忽然问了一句:“你知道为什么帝挚,治不动天下么?为什么四帝敢纠集别人,去阻挠他吗?”
“因为我也是既得利益者。”
娥皇不敢说话,帝放勋则是叹道:“当我站在帝挚的位置上,我才知道我要做什么。”
“阿父不,帝喾,他不忍禅让而传位给自己的孩子,长兄帝挚,于是这就打破了禅让的规矩,在禅让之中,也有既得利益者”
“四帝所唆使天下很多部族反叛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帝挚有蚩尤氏的血。”
这个并不是秘密,帝挚是邹屠氏所生,邹屠氏就是娵訾氏,这一支,就是当年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