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沉声道:“历史,从来不曾偏袒任何人,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我自己的路,与我父母无关。”
漆黑的夜空里,一支响箭拖曳着炫目的火光,尖啸着扶摇而上,在夜空下炸开。
顾青和李十二娘瞳孔缩成了针尖。
“信火已举,敌至矣。”
“备战!”
…………
二百余人的黑衣骑队,踏着月色缓缓进城,马儿不安分地打着响鼻,踢踢踏踏走在县城内的直街上。
街道两旁的商铺早已关门,街上一片漆黑,仿佛约好了似的,所有商铺门前都未曾挂灯笼,二百余人骑着马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街上,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
四周安静得有点异常,无声无人无光亮,连一声狗吠都听不到。为首的骑士脸上蒙着黑布,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诡异。
抬眼向前看,街道的正前方尽头,正是他们今夜的目标,青城县衙。
为首的骑士忽然勒住马,停了下来,后面的二百余人丝毫未发出声音,动作整齐划一地也跟着停了下来。
“结阵前行!”为首的骑士语气冰冷地下令。
二百余人一声不吭地迅速拨动马头,瞬间结成了一个个以二十人为单位的圆阵,在为首之人的命令下,圆阵缓缓向前推移。
街道走到一半时,两旁的商铺阁楼上忽然拉开了窗,一排排幽冷的箭弩对准了他们,骑士们大惊却丝毫不乱,眨眼间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身子刚离开马鞍的一刹那,一排排箭弩激射而下,然而死士们反应太快,这排箭弩大多落了空,只有四五个死士未曾来得及躲避,被射个正着,惨叫着从马背上滚落下地。
“有埋伏,除掉他们!”为首的骑士指着两旁阁楼的窗户大喝道。
二十几道人影飞身扑向阁楼,身子一猫便从窗户窜了进去。
只听得阁楼里一阵阵惨叫声,十来名江湖好汉和亲卫从窗户内倒飞而出,重重跌落在地,他们身上血痕遍布,刚才电光火石间的交手,街道左右两边的埋伏已被拔掉。
惨叫声过后,漆黑的街道中央再次恢复了寂静。
“结阵,继续推进!”为首的骑士下令道。
骑士们一声不吭回到队伍里,正在调整位置,前方街心一片漆黑的角落里,忽然听到一声弦震,为首的骑士大惊,喝道:“起!”
反应快的骑士立即从马背上再次飞身到半空中,反应慢的却只听到一阵惨叫,骑士们落回马背上时,赫然发觉同行的死士已死了十几人,他们身上横七竖八插着一支支小指粗细被削尖了的竹枝,就连骑的马也未能幸免,浑身插满了竹枝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眼见不活了。
为首的骑士眼皮狠狠抽搐了几下。
济王豢养死士多日,今日用于一时,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很简单的任务,千里跋涉,强攻县衙,杀了县令后悄然遁去,如此而已。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刚进县城,连县衙的边儿都没摸到,仅仅只在这条不起眼的大街上,他们便折损了近二十人,伤亡十分之一。
为首的骑士终于察觉今日的任务很不简单了,可谓凶险至极。
机关。没想到这条街上竟被布置了机关,这还只是外围部分,谁知道县衙内又是怎样的步步杀机。
“打起精神,留二十人骑马结锥阵,放马冲过去,其余的人下马,结阵步行,刀剑出鞘,小心戒备。”为首的骑士冷冷喝道。
已不到两百人的死士们再次结成圆阵,这次没人敢轻视敌人了,每个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紧紧握着刀剑前行,神情凝重,如临大敌。
二十人的骑队迅速结阵,然后朝街道正前方的县衙发起了冲锋,狠狠一踢马腹,马儿发力狂奔起来。
奔行不到百丈,只见街边黑暗中人影晃动,马上骑士眼中凶光一闪,手里的长戟猛地刺出,几声惨叫后,又有四位江湖好汉死在长戟之下。
与此同时,宋根生端坐在县衙后院的屋子里,他的身子挺得笔直,手中握笔悬停于纸上,良久,终于缓缓落笔。
“臣,蜀州青城令宋根生,昧死言。”
“臣闻‘人非土不立,非谷不食’,故圣贤谓‘社’为土,谓‘稷’为谷,合而称‘社稷’,是谓天子驭土而立,种稷而食,以为万民之生计也。上古三皇五帝裂土以合,治水以固,又至秦皇一统天下,刘汉分封同姓,文景无为而治终成武帝霸业,何也?盖因耕者有其田,既反哺其国,民富则国富,国富则圣天子可征天下,故臣以为,国运之兴衰,在于耕者之劳,在于田地之均,在于圣人之仁……”
…………
县衙外,死士们已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硬生生闯到了县衙门口。
顾青的阴损性子委实占了大便宜,在商铺两旁布置的机关发挥了重要作用,死士们杀至县衙门口时,二百余人的队伍只剩了一百五十余人,一条长街葬送了死士们近四分之一的战力。
然而,敌我力量此刻仍旧悬殊得很。
顾青这边的伤亡也不小,街道两旁布置了十几个亲卫和江湖好汉,他们也已战死,县衙里只剩了四十多人。
四十多人对一百五十多个敌人,顾青他们即将要面对的仍是一场生死恶战。
县衙外,为首的死士眼中凶光大盛,今夜因为轻敌,委实吃了不小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