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绛给韩武说的话是他真实的想法。
可他不知道,来送茶的小兵不是小兵,是一个船长换上小兵衣服先一步过来,他要替他们这伙人保障韩绛的安全。
毕竟在交趾城,出征的广州水师士兵们,最差的一个也领到了三十担大米的赏赐。
韩绛这句无心之语很快被传了出去。
广州水师的中低层武官炸锅了。
拿回远洋贸易权。
想一想,广州府的番商有多富,最富的一个家里有昆仑奴近两千人,名为奴工,实为昆仑兵。
甲胄他们没有,却有大量的刀剑兵器。
有人还怀疑:“这事能行吗?说拿回来就拿回来,朝廷怕不允许,番商每年送到临安的财宝拉好几船呢。”
有船长冷冷一笑:“交趾城那什么皇帝不是很狂嘛,现在人头还摆在那里呢。”
“那么,整。”
韩绛还在中军大帐喝着茶,广州水师大营突然就乱了,乱的快,平息的也快,前后不足一刻钟。
钱宽还出门查看,门外安静的有点吓人。
这时,来了一队人,身后跟着上百人,四个抬一口水缸。
为首的人钱宽认识,一拱手:“李岩兄弟。”
李岩一抱拳:“钱宽兄弟,听闻绛哥儿到我广州水师做客,我安排人送点心意,不能推。”
“不对,不对。只是我家主君等着见广州水师的都指挥使。”
“见他不急,我的礼物重要。”
“那请。”钱宽知道这位在广州水师也是说话排到第五的人,这次出征其他人都认为辛苦,所以安排了他去。李岩也是有心去,他当时并不知道要办什么事,只知道要护着自己部下的士兵们。
出海,本身就是一种风险很大的事。
而且要过航到临安,他跟着心里踏实。
但事实上,出了海却到了雷州休整,这时他才知道要办什么事。
是白玉楼说服了他。
见到给自己手下士兵的分赏之后,他便再没有意见,因为分的很公平,大伙一视同仁。没有什么嫡系与外来者的区别。
刚刚接到几位船长的报告,他办事比这些船长狠多了。
韩绛在屋门前见到水缸。
每一只水缸里装满了水,然后是一个人。
除非是鱼,人在这种情况下断然不能活。
李岩上前,双手奉上一份名单,然后是一份公文:“绛哥儿,我李岩是粗人,一点心意。”
我去。
狠人。
公文上写明了,广州水师大营都指挥使巡视各海防岗哨,遇上风浪,船沉了。其余船只救援不及,报请枢密院知。
韩绛能说什么。
只能一抱拳。
李岩一挥手:“小的们,去办后续的事情办利落了。”
“得令。”
后续的事情自然是出海然后找个地方把船沉了,再安排人去打捞。
李岩再一抱拳:“绦哥儿放心,广州府德参水师营,还有陆营我去办,但凡是有让绛哥儿闹心的人,龙王请他们喝酒。”
“谢过,我去处理番商的事。”
李岩身后一百多人站了出来,李岩介绍:“这些都有各营最能打的。”
“谢过。”韩绛冲着所有人一礼:“各位辛苦。”
没有人回答,整齐的行了一个大宋军礼。
韩绛离开了,有船长站在李岩身旁:“统制,我从卫港离开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水师准备选船队南下,去一处不知名地方探查,那里是另一处三角洲,传闻可能会有勇武勋章。”
“真的?”
“真的,眼下能南下的船只有咱们和雷州水师的船,既然统制有选择,这活不如一争。再可怕,能有今日之事可怕?”
李岩点了点头:“今日的事虽然可怕,却也是必须要作的。这是投名状,否则雷州那边不会给咱们好脸色,也处处防着着咱们,占城港不就没让咱们去。”
“那,我去雷州。”
“去,让雷州水师帮助你选地方把船沉了。”
“我懂,我马上召集人手出海。”
韩绛呢。
没停,直接就奔到广州市舶司一位衙官的家里,这位级别还不低,通事,正八品官。
名字叫蒲开宗。
韩绛到,蒲开宗别说出迎了,钱宽砸门,足足让韩绛等了一柱香时间才出来。
“没请教。”
“韩绛,临安市舶司使,总管大宋各市舶司。”
“失迎,失迎。上官里面请。”
客厅奉茶。
蒲开宗问:“上官到我府上何事,若是公务自当到衙门来说,你我并没有什么交情。韩家在临安名声不佳,若是前来索贿,下官便上报临安以求公正。”
韩绛开口问:“我想问两件事,头一件,广州市舶司账面上,关税对不上号。同时,原本应该市舶司收的码头停船费,为何走的是你的私账。”
蒲开宗冷冷一笑:“请上官回去多读点书,也查阅一下市舶司的相关记录。广州府的码头是我们出钱修的,就连军港的扩建也是我们捐的钱。没有我们,便没有今日的广州。”
蒲开宗并不是汉人,也并非少数民族。
他祖上原本是阿拉伯人,祖上在两百年前定居过占婆,后来又移居到了广州府。
他属于汉化的番商。
所以,他有汉名,蒲开宗。
韩绛头微头:“原来扣了小爷我市舶司一年几十万贯的就是你。”
蒲开宗很不客气顶了回去:“请上官说话知些礼节,不要开口闭口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