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二爷仿佛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坐立难安叹声连连,而慕珑渊则缓缓合上了那本满是烂账的簿子。
“那么,这位贵人可知实情?”
虞二爷无地自容的抬起眼,尴尬又无奈的回道,“我大哥重病之后,村中人心惶惶,皆认为祖宗显灵,怪罪我们做的缺德事,所以我便代大哥向那位贵人坦白了一切。”
话及此处,虞二爷又露出了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万万没有想到,柳相心胸如此宽广,不但没有怪罪我们,反而念在村民们穷困潦倒,又给了双倍的银两,并答应为我们另寻良地重建祖祠!”
他俨然将柳相说成了一个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大善人,慕珑渊此刻深深的体会到了柳相这个人滴水不漏的性子,想必,如今整个虞家村除了虞言庭和那两个死里逃生的孩子,其余人等全都成了帮凶!
这一套说辞足以应对万一事情败露之后所能引起的种种弊端。
柳相是以正当手段购来的地皮,而虞家村隐瞒在先,为了维持生计将不祥之地卖给了柳相,他便成了受害者!
倘若将来有人问责,虞家村的众人可以用愚昧无知这个理由,来证明他们确实不知何为龙脉,而柳相却因于心不忍,收下了这块被诟病为不净之地的山头。
自始至终,柳相都从未了解过真相,只能说他阴差阳错的占了龙脉!
真是天衣无缝的谎言,毕竟柳相已经用足够多的银子收买了整个虞家村,堵住了悠悠之口,说不定,他手里还有着这些人的把柄可以确保他们无法临阵倒戈!
慕珑渊缓缓垂下眼隐去了他眸中的杀意,不知将这位虞二爷带回去严刑拷问,能不能说出实话?
正当他思量之际,虞二爷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了一个箱子,里面竟装着满满一盒金锭子!
慕珑渊再次望向这人,这一瞬间,竟让虞二爷即将开口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只觉得眼前这位年轻公子的眼神好似流露出了一股危险的寒意,他有种莫名的错觉,好像对方已经料到自己接下来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无所遁形。
慕珑渊的嘴角噙着毫无温度的浅笑,随后在虞二爷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接过了他手中的盒子,心照不宣的笑道,“路费?”
“……对,对,以公子这般尊贵的身份定是不屑这点儿身外之物,只是我们虞家村一点儿小小的心意……”
他确实没有想到慕珑渊竟这般随意的就收下了金子,本应趁热打铁再探一探对方的来历,可这一刻虞二爷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要知道他纵横商海多年,却从未有过今日这样的感觉,这条能言善辩的舌头也变得不那么灵光了。
只见慕珑渊白皙薄凉的食指轻轻的叩着这盒上精美的纹路,虞二爷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本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让我父亲知道,我并非酒囊饭袋,可惜,竟是个误会。”
“……”虞二爷眸光一闪,他好像听出了点儿味道,莫非眼前是个离家出走想要立功建业的纨绔子弟?“令尊是……”
慕珑渊特地卖了个关子,“朝中最迂腐的那个。”
最迂腐……
虞二爷倒是听说,朝中最为令人头疼的便是谏官司大人,听闻这位大人刚正得六亲不认,哪怕是五族之内若有人犯了错,他照样弹劾无误,可谓是眼底容不得沙!
倘若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子真是司大人的公子,那么他敢插手丞相之事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司公子明鉴啊!丞相大人有恩于我们虞家村,至于言庭……在下定会早日为他寻得良医。”
“既然虞二爷这般说了,我也相信以柳相的德行断不会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既然如此……”
谁知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惊呼打断了慕珑渊的话语,只见一名家丁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二爷,不好了,少爷他、他……”
虞二爷脸色不由得一怒,“贵客在此,怎能如此无礼,再重要的事情也等……什么,你说少爷怎么了?”
只见这一直戴着假面具的男子竟是露出了别样的慌张,这一刻慕珑渊才感觉到虞二爷终于有了真实的情绪。
家丁欲哭无泪的回道,“少爷他昏死过去了!”
“啊?快,快快快……”
此刻虞二爷哪里顾得上其他,手忙脚乱的跟着那家丁朝着缘善阁的方向而去。
慕珑渊看着他额头上顷刻间冒出来的冷汗,眼底流光一现,便移步跟了上去。
此刻,数名家丁手足无措的围着地上的虞少爷,而一旁瘫软着一名战战兢兢的婢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照顾少爷的?!”虞二爷的眼底带着火光,哪还有方才待人和善的样子。
地上的婢女泪流满面的抬起头解释着,“是,是少爷自己昏倒的。”
虞二爷的面上一片阴霾,这幅模样吓得婢女面色越发紧张,就在这时,角落里响起了一道惋惜悦耳的声音,“方才虞少爷的模样,着实有些古怪。”
慕珑渊这才从眼前的闹剧中回过神,发现夏浅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她的眸光带着旁人看不懂的清冷,却让慕珑渊立刻察觉到方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古怪?”虞二爷眉头一蹙,便听夏浅薇继续说道。
“虞少爷热情好客,嘘寒问暖间忽然说他头疼,可转瞬却像变了个人,举止轻浮胡言乱语,再后来便倒地不醒。”
热情好客?嘘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