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号无名?”
道人问名,僧人作答。
云端中响起一声略带诧异的轻笑。
“既已出家,怎无法号?有趣,有趣,看来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声音缥缈,似从四面八方而来,回荡在耳边,直入心灵,难寻踪迹。
无名僧哪怕执念深扎内心,不为外物所动,一时也不由为之泛起阵阵涟漪。
目光望去,只见那身影若隐若现,独坐山巅,看若孑然寂寞,却又屹立在天地间,似有无边气象,万物为之失色,独见其一人。
人如其峰,凌驾诸山。
天人有别,不可直视。
无名僧垂下眼皮,目光收敛,不敢多看,生怕冒犯,双掌更是默默在胸前合十,心中不禁暗叹一声。
一见武当小师叔,直如……
天道在上!
或许只有如此天上罕有,人间绝。
想到此处,无名僧不禁顶礼而拜,如尊仙佛。
“登上传道崖,可承本座武道!无名僧,本座且问你,想学何等武功?”云巅翻滚,声音落下,字字入耳,直问心灵。
学武?
无名僧满脸污垢,咧了咧嘴,尽是苦涩之意。
武功被废,真气溃散,此时他已经脉寸断,形如废人,哪里还练得了武?
再说相比于玄之又玄的精妙武学,他还有更深切的渴望,哪怕死也不足惜。
于是无名僧挣扎着起身,盘坐在地,低头合十而问,“前辈,小僧不想学武,只求你指点迷津!”
“不想习武?”一声轻哼,投落下的目光也似乎冷了起来,若无形之利剑洞穿了无名僧的身躯,让其内外皆寒。
合十的手在颤抖,无名僧紧咬牙关,不肯松口。
信念如铁,难以动摇。
武为护道!
但佛心已失,习武又有何用?
焚尽此残躯,誓要见娑婆!
哪怕粉身碎骨,也绝对不悔!
无名僧低头合十,默默无语,不争不辩,不改其心,静等发落。
而此时飞来峰孤顶之上,吕纯良坐而俯望,不禁挠了挠头,一时有些懵。
传道崖,传道崖,早已有言在先,登上此崖,传承武道。
却没想到,第一个登顶的人却是一个形销骨立的无名臭和尚,更如此不走寻常路,不想学武,只求点化!
总感觉有些不对……
你是佛,我是道?
你这光头是不是问错了对象?
难道你是想弃佛修道,羽化成仙吗?
……
滑稽,实在滑稽!
吕纯良却没有笑,因为从那盘坐于地的无名僧身上他感受到了浓浓的死气,性命垂危,但却身心最深处却有一点不灭如火的执念,支撑着不肯倒下。
业火焚躯,燃灯在心!
好一个无名僧!
法号无名,却是真修!
这样的残躯,他是怎么一步一步来到这飞来峰,并且登顶万丈悬崖的?
此中艰辛,难以想象!
纵使吕纯良也不由为之动容。
人在青云,垂钓江湖!
人间布局,闲手落子。
这无名僧既有如此大恒心、大毅力、大决心,就完全值得押上重注,好好落上一子。
于是……
吕纯良心中一动,对于无名僧的选择不置可否,平静开口了。
“既登此山,如你所愿!”
“多谢前辈!”无名僧闻之,身躯一震,死气沉沉的面目也不由为之升起一线欣喜,随后目光就深沉飘忽起来,掠过无数光影。
一豆燃灯,小小比丘,捧着经卷,念诵失神双目有光……
金刚无畏,青年圣僧,手捏法印,镇压一切邪魔外道……
万佛塔林,罪僧破戒,诸佛审判,拿起屠刀立地成魔……
草席裹身,和尚枯朽,恶臭五衰,步步艰难绝境登崖……
……
一路走来,诸般艰辛,回荡于心。
欢喜、愤怒、痴魔、我执……种种复杂难名的情绪,千言无语,到了口中,最后却只成了那一句念诵千万遍却始终不悔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无名僧情难自禁,眼眸低垂,发自内心而问,“小僧斗胆请教:有一僧,嫉恶如仇,手不留情,平生之愿只求斩除世间一切罪孽,再无他念,但却也因如此,被贬为杀性过重,视之为魔,而被本寺方丈赶出山门,废除毕身武功。请问前辈,这所谓的魔僧到底是佛,还是魔?”
话语中牙关紧咬,无尽痛苦啃噬内心,绝望而又彷徨,而更多的却是不得其解地不甘。
但他没有等太久……
话音刚落,只听山巅以一声轻笑回应,话语淡淡,却视此灵魂之问为寻常。
“非佛,亦非魔!”
“那是什么?”无名僧低垂的头颅豁然抬起,眸中迸光,急声追问。
“此为,人!”笑声如故。
“人吗?”无名僧嘴唇哆嗦,喃喃自语,一时心神不能自已,眼角竟有湿润之意。
但他仍是满满不解,“若那魔僧即为人,到底是有罪,还是无罪?”
“一言一行,人之常理!谈何有罪?”天人之声再答,言语如金石撞击,落地有声,其中更有真意,化作光明之剑,划破黑暗,直刺入心。
“为何无罪?”无名僧心神激荡,油尽灯枯的骷髅身躯凭空升起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直挺挺地站起,急步向前走了几步,急声再问。
“呵呵……”这一次山巅那缥缈身影却是没有回答,反问一声,“本座问你?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