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弼是一对老兄弟的后人,一点儿都没错儿。
金景祖完颜乌骨乃八个儿子,其中的老大是完颜劾者,他是宗翰的祖父。
老二完颜劾里钵是宗弼的祖父。
宗翰和宗弼同是金景祖的重孙子,血缘上绝对算不上远。
现在,宗翰在燕京得知,宗弼带了手下的铁浮图又要南下复仇,他觉着这是一步险棋,都是黄天荡的失利造成的。
北方青黄不接,军需给养难承其重,而江淮一带已经越来越湿热,根本不适合全副铁甲、皮护包裹的铁浮图作战了。
宗翰知道阻止不了四太子。
消息从汴梁传到燕京已经有几天,再从燕京传回汴梁恐怕宗弼已经出发了,再说宗弼会不会听他的建议?弄不好宗弼会朝他急眼。
宗翰把娄室从陕州抽出来,又不让娄室南下去接应,一是想让西路缓一缓,人马休整一番,另外娄室重病过一次,也得休息休息。
二是娄室过于的好显摆,万一他到了四太子面前,再忍不住拿着西路得胜者的姿态牙碜宗弼两句,估计宗弼敢砍了娄室。
两个人的积怨为什么这么大,原因宗翰已经猜着个大概,只怪自己过于的喜爱娄室这员虎将,在赵福金的事情上办的太草率了。
赵福金的美貌天下第一,宗翰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寄希望于皇上在上京替他回绝掉此事,然而皇上答应的很痛快,宗翰曾经觉着这件事兴许没那么严重。
原来都想错了。
现在看,他同意养病的娄室去韩州也错了,以宗弼的脾气,他绝对不会往好处想这件事。
宗翰不止一次苦笑,因为赵福金,再因为黄天荡,宗翰感觉在燕京怎么做都有毛病,但是葛斯米回来以后,宗翰想拉回娄室已来不及了。
上京方面已有话传到,四叔吴乞买对川陕战果相当的满意,皇上有意摆驾燕京,对西路的有功者亲临慰勉。
吴乞买这么做也不算出格,自古以来谁得了长安,谁在天下人的意识里面好像便是身负了正统的天命一般。
但吴乞买的这番好意在宗翰看来,简直又有点儿故意火上浇油的味道了。
宗翰又怎好拦着皇上?西路主帅怎能亲手去挡了手下的功劳和荣誉呢?
唯一能做的,便是赶紧筹集一批粮草,不远千里的给宗弼送到前线去。
好在淮河对面的宋将是刘平叔,与宗弼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宗翰估计二人的这次对阵不会耗时过久,估计刘平叔连宗弼的一个冲锋都抵不住便已溃败了。
那么等不到他的粮草送到寿春一带,宗弼多半已然获胜,粮草也就纯粹成了心意,就算是给宗弼劳军吧。
……
寿春,以淮河和八公山为屏障,在一马平川的淮西也算是少有的要地了。
北岸有汝河、颖河、淝水河、涡水河,条条朝南注入淮河,敌人如果南攻寿春,想在寿春对面左右迂回一下都很不容易。
以往这里归忠正军节度,现在驻扎的是江淮制置使刘平叔了。
他的帅营便扎在了八公山上,淮河如玉带般从山北绕过,刘平叔居高临下,感觉又去了不少的暑气,总算又归了本位了!
这次刘平叔的移军速度很快,随军而行的老弱妇孺们刚刚走到了六安县,刘平叔的主力人马已突击到了霍丘县、安丰县、寿春县等地,数万人马从西到东都摆在淮河南岸。
六安县太靠南,这一次不是逃命,是收复失地,部将们谁都不愿意拖到后边,所以刘平叔在六安县一天脚未停,寿春府还有个下蔡县在淮河北岸,那里就先不要去人了。
声势不怕大,营盘扎好了赶紧往临安报捷!
皇帝陛下这些日子一次未提到过江淮制置使,他在江南助剿戚方不利,皇帝对刘平叔也未有半句的申斥,韩世忠有大功,张伯英无大过,只有与这两人平起平坐的刘平叔,数万人吃粮带饷,身上却一直没什么闪耀的光环。
这一次,寿春的捷报刘平叔专门润色了很久才派人送走。
才派人送走,他的硬探便从淮河北边匆匆入报,金兀术的大批人马已经到了毫州以南八十里!涡水河和淝水河一带没别的东西,都是疾行南下的金军!
刘平叔赶紧看地图,面色沉重地对赶过来议事的部将们说,“完颜宗弼就是奔着老子的寿春来的!”
涡水河在寿春以东入淮,淝水在寿春对面的下蔡城南一带入淮,两个点之间夹着刘平叔的寿春。
唯一的寿春。
有位部将说,“大帅,硬探说金兀术带了铁浮图,还有不少的轻骑兵,我们要不要避其锋芒?”
刘平叔沉默着不开口,喜报刚刚出门,怎么避其锋芒?
这次北上,朱胜非大力支持,亲自出面给刘制置使筹措渡江的船只,要是他几万人马脚未站稳呢再回去,到了江边儿还找不找得见朱胜非的影子?
刘平叔和部下及其家属们说的很明白,这次到了寿春再都不会走了,要走便是朝着北走,最次也要先在寿春好好的安个家。
这些人好久没吃过香喷喷的馍馍了,北来的一路上走的兴高采烈,避其锋芒的话怎么让刘平叔说的出口。
他郑重地正一正头盔,理一理征袍,然后缓缓地站起来,冲着济济一堂的部将们深深一揖,人们都愣了,大帅从来没这么有礼过。
刘平叔说,“列位兄弟!这次我们若是不见一阵、再从寿春撤走的话,刘某的项上人头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