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的大雨,今天雨终于停歇了。
雨后初晴,倍受阴霾困扰的秦湾市民终于迎来了一个艳阳天,昨夜最后一场大雨,把这个城市洗刷得干干净净。
新的一天,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拥抱红瓦绿树,邂逅碧海蓝天,一吐胸口的潮湿,呼吸着夹杂着海腥味的清新空气。
把绿色的军用挎包放在桌子上,秦东推开了办公室的窗子。
夏天的海湾,波澜不惊,起落闲适,可谁知在这平和一片的海水下中,蕴藏了多少激流涌动与变幻万千?
这些日子,周凤和与陈世法的厂长之争似乎有了结果,许多人都在传周凤和继续留在厂里,看着许多车间主任和工段长往周凤和办公室跑得更勤,大家俨然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小秦,下班后到老陈家里去一趟。”下午的时候,武庚出现在包装车间,酒瓶的碰撞声中,他的声音丝毫没有减小。
“行。”秦东简单答应着,杜源一直提醒他到陈世法家里走走,这次提拔成工段长,没有陈世法是绝对办不到的,于情于理他都要去看一看。
“这次厂长之争,怕是尘埃落定了……”武庚似乎也很是感慨,秦东头一次没有听见他爽朗的笑声。
……
陈世法的家就住在嵘崖啤酒厂的家属区,这栋家属楼原来是化肥厂的家属楼,显得很是陈旧了。
“砰砰砰——”
秦东敲响了木门,门打开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笑着把他上进屋子。
“秦东来了,坐。”陈世法一指简易的沙发,态度很是亲切“来就来,以后不要带什么东西。”他看到了秦东手里的牛肉罐头和钙奶饼干。
八十年代的罐头,绝对是稀罕物,寻常人家平时是不会购买消受的,只有到逢年过节,才会精心挑选几听水果罐头或午餐肉等,一般还不是自己吃,而是送给比较亲近的亲戚友人。
“小秦,吃西瓜。”陈世法的爱人端上一盘西瓜,接着就走开了。
电视是开着的,上面正在播放《动物世界》。
“看过这个节目吗?”陈世法递给秦东一块西瓜,“我啊,常常从中受到启发,你看,兔子一见到老鹰就先胆怯、哆嗦了,所以才轻易被捉走,如果在斗争中谁先哆嗦和胆怯,谁就会被打败。”
哦,秦东笑着沉默不语。
陈世法也在观察着这个小伙子,小伙子在他面前丝毫没有不安与扭捏,真的在沙发上坐下了,腰杆仍挺得笔直。
“现在当上工段长了,是不是感觉刷酒瓶没用啊?”陈世法象是很随意地拉着家长。
“也不是。”秦东似是惜字如金,可是陈世法却陡然来了兴趣,“嗯,说说,你说说。”
仔细看秦东,他这才发现小伙子脸上的线条很硬,刀刻斧削般的感觉,眼光也很亮,他直视秦东的眼睛,那双正气的眼睛里好象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狡黠之气。
“我是这么想的,刷酒瓶虽然简单,但是一个酒瓶都刷不好,还指望着他干什么大事,一瓶不刷何以刷天下……”
“嗯,说得好,”陈世法赞叹道,“对,工厂就是大熔炉,谁是金子谁是铜一炼就炼出来了。”
他站起身来拿了一个盒子,“当了工段长了,不用一直用水壶喝水了。这是我开会发的,你先用吧。”
秦东有些吃惊地看着陈世法,自已用水壶喝水他也知道!
手里的是一个骨瓷杯子,深蓝色的底面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色的凤凰,凤凰底下,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轻工业部全国轻工业出口产品展览会留念”的字样。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陈世法笑道,“以后好好干,对了,还有一件事,秦东,你是初中毕业吧。”
“初中还没毕业,上到初二就退学了。”秦东道,重生后的这个身体,确实对学习没有什么天赋。
“现在国家这么重视科技和人才,你还得提高自已学历,武庚现在就在参加自学考试,你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可以跟我说,夜校也可以去上。”
秦东答应着,今晚陈世法完全不象平时,话很多,又是送杯子,又是关心他,这让他感觉到了异样。
挂在墙上的时钟敲了一下,秦东马上站起来准备告辞,“对了,老婆子,给秦东带两瓶秦湾啤酒。”
秦湾啤酒?
秦东一愣,以现在的行市,两瓶瓶装的秦湾啤酒能换两瓶西凤,这可太珍贵了!
“陈厂长,我不能要……”秦东慌忙推脱着。
“拿着吧,”陈世法一挥手,似乎有些感伤,“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喝上我们自已牌子的啤酒,我们的酒也能值钱。”
“这不就是我们的牌子吗?”陈世法的老婆笑道。
“不是我的牌子,我要的是自已的牌子,是我们的啤酒挂着秦啤的牌子!”陈世法的眼中火苗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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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厂干部职工大会。
这次大会,是奖励节约生产运动中涌现出的英模,也是上级正式宣布谁到底才是这个厂的一把手。
会场里向着欢快的音乐,秦东、鲁旭光披红挂彩坐在会议室最前排。
“以后厂里还是周书记的天下。”糖化车间主任焦正红也在表彰范围之内,看着一班厂领导走上主席台,周凤和走在最前面,他小声跟秦东嘀咕道。
“不管是谁的天下,我们就是干活的命。”秦东昨晚其实很是失望,周凤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