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正文卷第两百五十二章除夕夜幕降临了,但北京城里这一夜灯火辉煌,特别是西城这块儿是达官贵人住所,更是热闹非凡。
钱府上上下下点着百来只灯笼,穿着新衣的丫鬟、仆人个个脸上带着笑意,一副喜气洋洋。
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是随园,正堂上三张桌子,除了孙鑨孙铤今晚过不来,其他人都在,张居正是一步都不出院子,徐渭是一步都不准出院子。
“叔大兄,这杯无论如何都得喝。”钱渊诚恳的举杯道:“三年前,你我于杭州相识,此后书信来往不断,小弟受益良多,叔大兄实是良师益友……”
今天张居正是坐在主位的,已经被灌了不少,听钱渊如此说,登时一仰脖子,又是一杯下去。
“端甫兄家学渊源,又才高八斗,妙笔生花。”钱渊恭维道:“只要文长兄这次不生病,这一科八成日后就是诸大绶进士榜了。”
当面说人名是非常不礼貌的,但这是特殊情况,所谓诸大绶进士榜,言下之意就是诸大绶会中状元。
虽然知道钱渊是在挖苦徐渭……这几天徐渭在麻将桌上是和钱渊分庭抗礼的,但诸大绶还是忍不住乐开怀,干脆的一杯饮尽。
“登之兄锐气逼人,又沉稳有度,日后必为朝中栋梁之才。”钱渊右手持酒杯,左手持酒壶……但实际上这一杯酒都已经敬到第三个人了。
逃酒的技巧……前世就是练熟了的。
陈有年笑吟吟举杯,“如何能和华亭钱展才相比。”
钱渊眼角余光瞥着孤零零坐着喝酒的徐渭,“至少登之兄见事颇明……”
“好了,好了。”陈有年赶紧干了一杯,在浙江会馆就是他劝徐渭不要串联闹事,后来徐渭被关进随园,也是他带着同乡赶来问个究竟,决定就此落脚。
“哎哎,博茂,别喝那么多,晚上还要搓麻呢。”钱渊扶着踉踉跄跄的冼烔,“多吃点菜……好好好,喝一杯,喝一杯。”
将冼烔扶到椅子上坐下,钱渊团团作揖道:“诸位还请尽兴,小弟还要去后院陪叔父叔母守岁。”
“展才自去便是。”诸大绶先起身回礼,众人都放下酒杯齐齐起身,唯独徐渭还坐在那。
“一群傻子。”徐渭哼了声。
在场的大都是绍兴人,都知道徐渭性子古怪别扭,就连张居正也见识了好几次,个个都没吭声。
徐渭举起酒杯,无趣的说:“屋内除了徐某和他钱展才,还有十人,连同开席一共十一杯酒……他钱展才一共只喝了两杯。”
屋内登时安静下来了,冼烔第一个跳脚,“展才兄,难怪你一丁点儿醉意都没有!”
“一杯酒敬了十个人,展才你……”
“没凭没据的……”钱渊咳嗽两声还没说完就被徐渭打断了。
“第一杯酒是开席酒,喝完后你将酒盏倒置以示人。”徐渭冷笑道:“后面十杯酒……”
“没有,没有倒置。”
“我也没有。”
“都没有!”
钱渊真是不喝酒也醉了,你徐渭眼睛绝不会那么尖,怕是一直盯着吧?
结果是,逃去后院的钱渊先被强灌了五杯酒,虽然是黄酒,但在路上被夜风一吹,也不禁有些醉意。
前年的除夕,还在华亭的钱渊是一个人动手,去年的除夕,食园还没如今那么多的仆人、侍女,基本也是钱渊亲手,顶多叫了几个护卫来洗菜打杂。
今年的除夕宴,钱渊成功上位厨师长,手下光是烧菜的婆子、妇人就七八个。
“总算来了。”陆氏嗔道:“看看,菜都凉了。”
“文长太贼,没能逃了酒。”钱渊苦笑不已,让巴巴等了好久的香菱倒上酒,“叔父,叔母,侄儿别无他念,唯愿两位长辈长命百岁。”
“好好好,抿一口就行。”陆氏笑着催促可卿给钱渊夹菜,又让婆子将冷了的菜去热热。
现在钱府已经不大烧柴火了,基本用的都是蜂窝煤炉,火力强、耐用、方便,烧起来一夜都不熄。
“窕窕,要不要也抿抿?”钱渊拿着筷子沾了点酒在堂妹面前晃来晃去,惹得陆氏训斥了几句。
“好了,今儿是除夕,叔母少说几句吧。”钱渊拿起筷子给陆氏夹了块笋子,“这可是侄儿让人专门快船送上京的,叔母尝尝可比往年差?”
陆氏笑着咬了口,“还挺新鲜呢,嫩的很,是哪儿的笋?”
“是严州府淳安县的,运到杭州,再沿运河北上,路上以湿土覆盖以保鲜。”钱渊拍着胸脯说:“大半都在这儿了,随园那边就给他们留了几个。”
“还有脸让我弹劾奢靡。”钱铮忍不住吐槽道:“看看你,西城圈了这么大的园子,吃个菜都要从浙江快船运来,宫内御膳房都没这么讲究!”
“哎哎,这是渊哥儿一片心意嘛。”陆氏瞪着丈夫,“又没贪一文钱,又没仗势欺人,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有什么不好?”
“就是,叔父你想啊,光说这个园子,东西两头都还没盖,就正堂和后宅……”钱渊细细说:“侄儿花了钱,工匠花了力气得了银钱,说不定今夜能多割两斤肉,给女儿扯两块花布,有什么不好?”
钱铮觉得不太对劲,但又没话反驳,干脆沉着脸不吭声了。
在现代人看来,花不出去的钱没有实际意义,银钱流通起来才能展现价值,但这个时代的士大夫,特别是如张居正、钱铮这样对财赋非常关注的官员也有类似的感触,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