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县。
县衙外的大街上。
钱渊无力的看着孙克弘和陆树德,这两家伙正眼巴巴的盯着自己。
于情于理,钱渊都没办法将他们抛下。
昨日到项府拜祭,在今天早上余杭遇大股倭寇侵袭的消息传来之后,钱渊立即准备离开,但一个时辰前,卢斌的到来让钱渊停止了行动。
卢斌带来了两个消息。
其一,大股倭寇从四面八方扑来,嘉善县已经失守,知县逃逸,倭寇屠城。
其二,从嘉兴回松江的水路断绝,次溪码头被倭寇占据,薛淀湖也有倭寇出没。
卢斌就是在嘉善县外兵败,不得不回撤才到了崇德县,手下兵丁不满三百人。
这两个消息让钱渊放弃了回松江的企图,虽然心急如焚,但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而孙克弘和陆树德却在看到卢斌之后眼睛一亮,在他们看来,卢斌上次和钱渊联手大败倭寇,这次也行。
面对这两家伙期盼的眼光,钱渊实在无力吐槽,哪里有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候,一声尖锐的嚎叫声传来。
“倭寇来了!”
“倭寇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哭喊声,骚乱在很短时间内遍布全城。
崇德县城很小,只有两个城门,如果没有建筑物的遮挡,几乎一眼能从西城门看到东城门。
东城门处,十几个倭寇正挥舞长刀大砍大杀,二十多个衙役、捕快虽然没有四散逃逸,但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还好。”钱渊看看周围松了口气,挥挥手,“快快快!”
其实用不着他吩咐,卢斌身边几十个亲兵已经扑了上去,杨文也操起长枪带着护院从另一侧逼上去。
“好枪术啊。”
王义的赞声传来,钱渊转头定睛看去,一柄长枪突兀的从城门洞中探出,神出鬼没的连续戳翻三个倭寇。
“牛人啊。”钱渊扯扯嘴角,使枪的是位脸上满是沟壑的老头,虽头发依稀花白但下手极狠,枪尖所触都是咽喉、胸膛处。
陆树德已经到一旁趴着了,吐的昏天黑地,孙克弘好歹历经过嘉定一战,垫着脚尖看了几眼小声说:“刘县丞死了。”
钱渊默不作声,过了会儿才拉着卢斌走到一旁,“你走还是留?”
“不知道。”卢斌坦然直言,“嘉善县失守,朝中必然问责,虽然我只是小小把总,但……”
钱渊赞同点头,“如果你要走,咱们一起走,如果你要……”
那个“留”字还在喉咙间没吐出来,那边的两个书吏哭丧着脸狂奔而来。
“卢把总,知县跑了!”
场面寂静下来了,未战先逃,这是个胆怯而且脑子还不好使的知县。
钱渊咽了口唾沫,小声问:“之前在嘉善县,你在城外还是城内?”
卢斌面如死灰,艰难答道:“城外。”
“知县逃了,县丞死了。”钱渊揪了把头发,“你如今在城内……”
“如果我也走……”卢斌补充道:“如果崇德失守,那问罪肯定是我……”
钱渊不做声了,这是明摆着的,如果知县、县丞有一人在,卢斌是走是留都好说,现在一死一逃,卢斌如果走了,崇德失守,万一也像嘉善县一样被屠城,那黑锅肯定是砸在卢斌身上。
“留吧。”钱渊咬着牙道:“关了城门,整理兵备,准备死守。”
“其实你可以……”
“不走。”钱渊冷声低喝。
卢斌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丝松动,依稀又回到嘉定城外的战场上,似乎又看见那个打开城门,大踏步出现在火光前的松江少年郎。
聚拢过来的众人中有去年一起参与嘉定一战的老兵,有崇德县的衙役、书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和卢斌一样的神情,真不愧得震川公赞许的英杰。
钱渊向四周轻轻点头致意,又看向卢斌……特么没有你护送,老子往哪儿跑?
将几个书吏,两个捕头以及王义和陆家几个老兵聚拢到一起,钱渊低声吩咐,“第一件事搜集兵器,崇德县附近是没有卫所的。”
“从嘉善县那边退下来的时候带了一部分。”卢斌点点头,“反正是守城,对军械要求不高,临时制作也来得及,不过需要人手和材料。”
钱渊转头看向姓刘的捕头,“雇佣乡勇,拆一部分房屋。”
“乡里乡亲的……”刘捕头迟疑道。
“给银子,钱不用担心。”钱渊简明扼要的回了一句,继续说:“第二件事搜集统计粮食。”
“倭寇就算攻城,持续时间也不会多久。”卢斌手下的老兵李叔摇摇头,“没有必要。”
“有必要。”
钱渊正要详加解释,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什么人!”卢斌霍然起身,来不及看个仔细已经吼道:“关城门,关城门!”
几个衙役正要将城门关上,一匹高头大马猛地撞开城门,骑士狼狈的一跤从马上摔落,马儿也嘶鸣着摔倒,在地上滑行着撞翻两个衙役。
“来人!”骑士强撑着地面一跃而起,“快快快,召大夫来!”
从亲兵手里接过长枪的卢斌仔细看了眼,迟疑道:“是李……”
“老夫李良钦。”李良钦焦急的回头看向城外。
卢斌知道这个人,这人常年护侍在俞大猷身边,不由大喜道:“俞总兵来援?”
但钱渊的脸色变了,不说俞大猷离开松江会导致华亭局势出现什么变化,但很明显,这位李良钦这副模样而且还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