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听着这话挺费解,“给你做好吃的还挑三拣四的,不想吃我拿走。”
肖也赶紧拦下点心盒,做足了赔笑工作,心想着,哪怕这里头放了毒药我也吃,谁叫缺口粮呢。
“给你看个有意思的。”肖也忙不迭地跟盛棠显摆,拿了一组取样数据和图样给她,“这是窟内东壁右一回鹘时期的取样,初步判断应该是《阙楼图》,跟71年在陕西乾县懿德太子墓出土的很相似。是用贴金贴银的绘画技法,但是你看,寻常贴金都在最外层,咱们0号窟这处的贴金是在颜料之下。我又做了其他几处取样的数据提取,发现不少采用金属绘画的地方都不外露。”
“怕被人盗走?”这是盛棠能想到的最直接原因。
肖也沉思,“也有可能,毕竟窟里不少壁画都有被剥离的迹象。”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0号窟跟其他窟内不一样的情况。”
肖也一听她这么说,情绪上挺激动,一把将她搂住,说她是钟子期,说他自己是俞伯牙……盛棠好不容易把他扒拉开,“咒我短命是吧?”
“是知音。”肖也重点强调,又说这世上懂他的人不多,之前以为江执是可交心之人,没曾想江执那人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对他所做的一切那叫一个不屑一顾。
据肖也的血泪控诉,江执之前来所里一趟,特意看了看他做出来的数据资料,结果来了一句:这些用眼睛看就能得出结论,犯得上动仪器?
末了还拍拍肖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勤能补拙,你努力。
“说我拙?让我补拙?我可是我师父的关门大弟子!就连师父都说我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没天分的了?”
盛棠是何等机灵的人,顺着他愤慨的情绪往上爬,“是啊,这人也太自大了吧?那意思就是他的经验比仪器更可靠呗?他到底什么来头啊,敢这么说话的怕只有胡教授这种经验丰富的修复师了。”
“他……论能力呢,他确实是胜我们一筹,但也只是小胜而已。”肖也生生扛住了盛棠的顺杆爬,四两拨千斤的,“要不然胡教授也不能找他来,但是,我生气的是他那个态度!”
盛棠心骂,鬼得你啊。
“照理说能人巧匠基本出自咱们敦煌石窟,他以前在哪工作啊?”她没放弃追问,“我看过他的工具箱,他拿的工具那都是有年头的了,感觉比他的年龄都大。”
肖也笑了,摘了手套,去洗手池洗了个手,“工具都是越用越显年头,只能说明他工作时间比平常人要长,也代表不了什么,而且有些修复工具都是一次性的,更看不出什么来。江执吧,他以前只是做技术支持回国,长期在国外呢。”
“有个匠字啊。”盛棠盯着肖也的脸,“我怎么记得老一辈修复师才喜欢在工具上刻字呢?”
老一辈的修复师都不把自己的头衔看得这么文绉绉的,因为在他们心里,他们就是修复壁画的匠师,都是属于手艺活的一种。
“是吗?”肖也拿点心的手停滞了一下,眼角眉梢间的惊讶不像是假装,想了少许,把点心往嘴里一塞,含含糊糊地说,“我还真没瞧过他的工具,可能就是他自己的喜好刻上的呗,再或者说不定是胡教授送他的,算是长辈对晚辈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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