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教授没教过你?”
胡翔声是老一辈人,更是承继传统,在制作颜料上,肖也也是继承衣钵的,她毕竟也是胡翔声的学生。
盛棠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搓搓手,“我平时画画用的颜料在市面上直接买就行了,这不是没亲手做过嘛。”也毕竟,她之前不是修壁画的,所以只知道传统技法挺酷,但一直没去跟胡翔声具体学。
江执笑了笑没说话,戴上手套,将泡好的藤黄装好。
在传统颜料系列里,藤黄属于植物质的颜料,一般中药店里也能买的到,但用到壁画修复上的一般都是从印度进口。藤黄有毒,所以在使用前都需要先用水泡然后加点轻胶。
盛棠一见他不接话,心里是有点急,但也不好表现出来,想了想,再开口时就拐了个弯,“在你这睡着真是不好意思啊,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呀?”
江执走到操作台旁,紧了紧竹子上的绳子,慢条斯理的,“麻烦是肯定会添的,但还好——”他抬了下眼皮,扫了她一眼,“习惯了。”
当她听不出来是吧,那意思是平时她给他添不少麻烦,这人要脸不要?她安分守己谨言慎行的,怎么就给他添麻烦了?
做人别太过分,给台阶就要往下走,别顺杆爬。
而且,她多保护他的隐私啊,还没开门见山就问他那把小提琴的事呢。
盛棠凑近他,抬头看着他的侧脸,笑得谄媚,“那个……所以说啊,你这个人特别特别的好,我这么麻烦的人你都不嫌麻烦呢,还这么照顾我。”
江执手持研钵,里面有已经磨细了的色粉末,他继续研磨了几下,“心里舒服吗?”
“啊?”
“说违心的话心里舒服吗?”
盛棠眼珠子一转,“哪有违心,句句肺腑呢。”
江执嘴角微扬,“说吧,想干什么。”
“你教教我呗,像是颜料的制作啊贴金沥粉什么的。”虽然说这次到修复实操部分铁定不是交给祁余就是肖也接手,但既然她参与了,那能多学一样是一样,谁能保证谁以后要靠什么吃饭呢?
江执瞅了她一眼,没说话,绕到工作台旁将研钵里的色粉末倒出来,低头忙自己的。
“那个……”盛棠像个小跟班似的又凑到他跟前,“或者你用飞水法操作一遍,我很聪明的,一看就会。”
“收留你在我这睡觉不说,还得给你表演一次,你当我是保姆兼职杂耍呢?”
盛棠豁出去了,抬手拉着他的衣摆轻轻晃了两下,“师父……”
江执低头,看了她的手一眼,又看向她,微抿的嘴角轻轻上扬,眼里有了浅笑。盛棠绝对是个有眼力见的姑娘,见状轻声细语的,“你就教教我吧。”
江执忍笑,“我就给你演示一遍,你能学到多少就是多少。”
“好嘞。”
飞水其实整体做下来流程简单,可难就难在经验上。江执将刚刚装好的色粉末直接调了水,轻轻搅拌,让最粗的的颗粒沉下来继续研磨后,倒入绑好的竹管里。
“需要在竹管里立上一夜,等清水沿着竹子的劈缝流走后,就能剩下色浆。”
盛棠一听有点失望,“还得等一夜啊……”
江执看着她那副模样,更是想笑,但没调侃,说,“到了一定的干度,就要解开竹子上的绳子,打开竹子,你就能看见色浆是分层次的,最底下的较粗,最上头的较细。”
虽说不能马上操作,但教学没停,江执说得仔细。
“最底层的,在古代被叫做‘头青’,也叫做‘头绿’,再上一点的叫做‘二青’或‘二绿’最上面的叫做‘四青’‘四绿’,然后每层分开备用。说白了,飞水法很简单,就是颜料的过滤过程,把控好颜料的干湿情况最重要。”
这么一说,盛棠就了然了,“我之前听祁余说,像是修复西藏壁画和唐卡的那些古建队用的都是这种最古老的制色方法。”
“对。”江执说,“肖也和祁余都是胡教授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他俩现在也都是掌握传统制色方法的人。敦煌老一辈修复师在颜料的使用上非常严格,尤其是临摹敦煌壁画的时候都是要亲手制作颜料,矿物质颜料不能相互调和,假如只有头绿但是想用二绿的话也不能简单合二为一调和,当然,矿物质调色部分你最清楚。”
盛棠点头,她做过临摹,也清楚各类颜料在调和上都有严格流程的。
“古法制色胜在质感和色泽上,碾色的话还是用石槽,碾出来的粉末再按飞水的方法分出色号分类备用。”江执朝着搁置角落里的石槽示意了一下。
石槽常见,石槽中间有圆形石磙轮,方便来回碾压矿料,就这么一个东西,由古传到今,哪怕是现代磨石技术如何先进快速便捷,石槽研磨这么耗费功夫的传统方法还是敦煌修复师最常用的。
盛棠得寸进尺,“让我实操一次呗。”
“急什么,来日方长。”江执轻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盛棠想贵在坚持。
江执靠着操作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小七,你过来。”
有点严肃啊。
盛棠略感不安,小步移到他跟前,心里打着小算盘,有说错话吗?
江执没开口,就是打量她,她觉得汗毛都要奓起来了,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见他倾身过来,脸凑近她,“你想跟我同床共枕?”
呃……
“这么晚了我看你都没回家的意思,我想你可能是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