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抻脖往上瞅呢,看小姐双颊绯红下来。天呢,不会喝高了?颖王怕她一个姑娘家头次喝酒,不知酒量到底如何。在她前面挡着,慢慢走下楼来。颖王返身上楼去。宝钏和两人又喝了几壶浓茶,散散酒气才敢回家。
江遥走有月余,寄回来一封信,简短几句话,一切安好勿念,也没说具体位置。
这天下了课,李念神秘兮兮拉住宝钏,来到花园。宝钏坐到秋千上,眯着眼睛照例晒太阳。
李念看着妹妹像只慵懒的小猫,她这样无拘束的日子怕是不多了。心里想着,怜惜神色看她。“妹妹,那天可是颍王请你吃酒?”宝钏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是呀。”李念呵呵笑,“你笑什么?”宝钏奇怪,“一棵红杏倚云栽。”“你别瞎想,他把我当公子。”
宝钏不服,其实她说这话自己都不信。“颖王和大哥关系多好,他不知咱家有几个男孩?”李念不相信,以宝钏的聪明看不出颖王意图。宝钏也知道颖王和她接触有想法,但她还抱有侥幸,不可能。
李念一说,宝钏相信真是这样。她脸垮下来长吁短叹,“咱们家也出位王妃不好吗?”不好一点都不好。人们都说颍王家的姬妾站满一间大屋子,让她去和一屋子的女人去抢夺一个男人。她想一想,不禁打个冷战,抱住臂膀好冷。“妹妹激动了?”李念把脸凑近她,宝钏抬手拨开他,是冷冻了好不好。
“我为什么不是男儿身?”宝钏喃喃自语,若是男儿,可以走出家门,至少有选择的权利。和一帮女子去抢夺一个男人,想一想都无趣得很。
宝钏神情恹恹的,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李念看妹妹神情低落,嫁入王府身份何等尊贵,多少女子梦寐以求而不能。“宝儿因何不快?”宝钏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高攀不起。”
薛尚这阵子心里空落落的,宝钏于他近在咫尺远在天涯。每次上课他是既高兴又难捱,高兴的是宝钏坐在那里,难捱的是宝钏坐在那里。他强迫自己把心神放在听课上,但是不知不觉他又看着宝钏出神。
他不想自己的小心思被人识破,那样他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会失去,坐在这里静静地看着她的机会就会失去。
她是那么高贵,高不可攀,穷其一生他也够不到她。每每想到这些,他就会心生绝望,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让位给伤春感怀多愁善感。
现在她有望嫁入皇家,凤冠霞帔哪个女孩子不向往?薛尚揽镜自照,惊讶的发现那个云淡风轻的他,竟然面带忧愁。
宝钏难以入眠,嫁入豪门就像鸟被关进华丽的笼子。李家是望族,父亲妻妾几房,母亲柳氏从她有记忆起,很少见她展露笑容。父亲是大树,而母亲就是攀附父亲生存的藤蔓,父亲的态度影响着母亲的喜怒哀乐。
她长大一些,慢慢发现,她哄得父亲开心,父亲常会留在她们这边。母亲望着父亲的神情,她记得很清楚,期待中又唯恐失去的惶惑。
三人团聚的时光,因为母亲患得患失,也许这样的母亲让父亲倍感压力。慢慢的父亲来她们这边,只是转上一圈,偶尔留下吃饭。母亲会紧张到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怎样迎合父亲,才能挽留住他。
再后来她和兄长被父亲叫到书房考教学问,缠绵病榻的母亲见到父亲总是未语泪先流。母亲引以为傲的美貌,她赖以让父亲驻足的美貌,已经被病痛折磨得难觅踪迹。
她记忆中的母亲自怨自艾,整日以泪洗面。母亲失意寡欢缠绵病榻的时候,郑氏荣宠正盛。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里听得旧人哭。
母亲临去的时候,没有闭上双眼,她和乳娘陪在身边,母亲心心念念的人儿没有送她最后一程。母亲没葬在李家祖坟,李家是关陇门阀,自然是不会接受出身卑微的母亲。
另一个世界的母亲想必也是孤单凄凉的,她可怜的母亲。宝钏泪湿枕被,为母亲,为未知的归宿。她渴求君若作磐石,妾当为蒲柳的一份真情。
宝钏一早就带着“白鹤”来到竹林,竹林翠杆千株,浓翠欲滴。正是抚琴好去处,一曲《昭君怨》委婉细腻,情绪低回哀怨感伤。有人以萧相和,一唱三叹的箫声更显曲调哀怨悲伤。
一曲终了,薛尚优雅的走过来。两人还沉浸在忧伤的旋律中,一时相对无言。一些在薛尚心中埋藏已久的话,未经大脑脱口而出。“小姐,薛某自打初见小姐,情根深种。今儿薛某向小姐表明心迹,就算现在死了,也没有遗憾。”
话已出口,薛尚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就说了呢?他单膝跪下,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但他一点不后悔,倒是如释重负。
宝钏头顶轰隆隆雷响,红了脸指着薛尚,‘亏我拿你当正人君子,竟说出这些混话,看我禀明夫人,府里是不敢留你了。”宝钏抱了琴疾步离去。
宝钏进了屋也不言语,坐在凳上瞪着眼发愣。浣纱跟进来,一早小姐出去不让她们跟着,说是清清静静抚琴。一会子功夫怎么了?还不是薛尚一番话吓得。
宝钏昨日一宿思前想后没睡踏实,一早抚琴调整心绪,薛尚又演了一出。大起大落的,但宝钏却没想告状,毕竟薛尚两次出手,人家冒死表白。她这耳朵听那耳朵冒就得了。
她真正惶惑的是自己,她想要一份真情,而薛尚就这样突兀的把真心捧给她。她当然明白薛尚说这番话冒多大风险,对着主人家小姐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