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霜是贾银宝的孙女,年龄不大丹凤眼吊梢眉,有胆有识。
去年浔阳遭遇水患,她建议祖父赈灾施粥。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回答:“银子左右都得砸出去,索性砸得响些。”
贾玉霜九岁时从云端跌到泥淖,祖母关在死牢。母亲一众长辈,还有她们姐妹收押在监。
等待她们是为奴为婢,更有甚者,会充为官妓。
家里被查封时,贾玉霜正和姐妹玩斗草游戏,无忧无虑享福快乐的日子,被突然闯进来的官兵打断。
仿佛百尺高楼顷刻崩塌,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之间,家破人亡树倒猢狲散。
贾玉霜和母亲坐在稻草上。牢房里污秽不堪,地上污渍水渍腌臜得无法直视。
贾玉霜偎依在母亲怀里。牢房里有老鼠出没,在她们身边公然窜来窜去。母亲将她护在怀里。
姐妹们、婶娘有的被吓到尖叫,跳起身躲避老鼠。贾玉霜反手抱住母亲,对身边大老鼠视而不见。
她想不通,浔阳城威名赫赫的贾府转瞬间大厦倾覆,到底为什么?
正是这个困惑,揭开这个困惑的执着,支撑她不管怎样的困境,都要活下去。她要一个答案。
看守把一个瓦盆放地上,还有两个带豁口的碗,瓦盆泛着一股嗖味,里面分不出是什么,黑乎乎一坨。
谁也没有伸手动一下筷子,贾府喂猫狗的食粮都比这好得多。
第二天看守把瓦盆塞进来,贾玉霜把浆糊似的东西倒进碗里,母亲用眼神制止她:“霜儿。”
贾玉霜把碗递到母亲面前,母亲抬手捂住嘴。贾玉霜闭着眼把饭吃下去。
第三天,瓦盆刚一落地,人们一哄而上。一盆饭很快席卷一空,动作慢些的,只有对着空盆子嘤嘤哭泣。
贾玉霜眼疾手快,抢到一碗,递给母亲。母亲流着泪吃下半碗,推给她。
造化弄人,贾玉霜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遇见江遥。是因缘聚会?还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几天下来,人们不再掩着鼻子,对抗牢房里的污浊和晦气;不再皱着眉头,吞咽瓦盆里的馊饭;不再翻来覆去,才能在稻草上酝酿出睡意。
她们眼神木然,麻木地接受现实。锦衣玉食已成过眼烟云,当务之急是活着,还有什么比能活下去更重要呢!
她们头发像乱蓬蓬的稻草,擀毡到一起。锦绣绫罗脏污的看不出颜色,浑身上下油腻腻的。
看来,人真的是有享受不了的福气,没有吃不了的苦。
即便活得猪狗不如,日子一天天地也要挨下去。活着走出这扇牢门,是唯一的想法。
公元837年,王德妃生命走到尽头。她在病榻上度过将近一年时间。
文宗提出废太子,尽管因为大臣反对而作罢。但在王德妃这里却成一块心病。有个风吹草动,德妃就会胡思乱想。
王德妃心里不踏实,每日里担心李永闯祸,惹他父王生气,文宗又会旧事重提。
每日如惊弓之鸟,郁郁寡欢。不到三十岁,已有白发。
李永每逢给母妃请安,德妃都免不了叮嘱一番,“皇儿,最近功课如何?要和太傅好好研习学问,听太傅的教导,不要整日想着宴饮嬉戏。”
每次都说,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车轱辘话。德妃把自身的焦虑无形中转嫁到儿子身上。
李永耳朵都听出茧子,看着母妃鬓边的白发,母亲憔悴的面容,他会耐着性子听母妃说完。
“母妃,孩儿记下,谨遵母妃教诲。”李永恭恭敬敬连声承诺告退。
出了常宁殿回到东宫,李永依旧我行我素。
杨贤妃巴不得李永作妖,刘楚才过来禀报:“娘娘,小人在东宫有些时日,近期太子活动频繁。”
贤妃听后大喜,“你做得很好,服侍太子辛苦,看赏。”
张十十拿出两个金锭,刘楚才叩头谢恩。几句话就赚到两个金锭,跟着贤妃娘娘没错,这是一棵遮阴避日的大树。
晚上,文宗到漪澜殿歇息。两人都安歇,贤妃几次欲言又止。
文宗问她;“爱妃有什么事,不好对朕讲吗?”
贤妃伏在榻上谢罪说:“有些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事关太子。”
文宗坐起身,绷起面孔,“爱妃但说无妨。”
贤妃徐徐说道:“刘楚材等乐工、歌女连续几天,在东宫歌舞奏乐。大臣们认为太子年龄小,可以规劝。可是太子十三岁还不知轻重,不知道为陛下分忧,没意识到自己肩负国事重任。辜负陛下一番苦心,辜负了大臣对太子信任。”
贤妃的枕头风,吹得文宗雷霆大怒,文宗披衣下地,贤妃没有假手于人,亲自给文宗更衣。
文宗起驾到东宫,门口一个小太监在那探头探脑。远远地看到皇上的御辇,我的天呢,皇上亲自驾到。
小太监不是跪在地上拜见圣驾,你们没看到我,你们没看到我,小太监自欺欺人地猫着腰往里跑。
侍卫嗖的一箭射他腿上,小太监以头抢地,趴在地上。
“为什么见到朕就跑?”小太监趴在地上,恨不能把脸扎到地里去,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结巴着嘴,“太子、太子,”太子让他在门口放风。侍卫把小太监压下去。
走到院中听得丝竹管弦之声,还有鼎沸的人声。文宗气得腿脚发软,抬了两次都没抬起腿来。
太子的正殿,未来的天子,侍卫不敢替文宗把大门踹开。
他们去踹门,是以下犯上。文宗气得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