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薄薄的烟雾,萧少凡看见始均手里的北龙已经架在颛顼的脖颈上,始均稳了稳微乱的呼吸开口道:“颛顼,你听清了,我当初从来都没有要求衣青为我做什么,她犯了禁忌被灵祭神器,我也很难过,但是你搞清楚,这并不是我的错。”
颛顼捏紧了拳头看着始均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将十方神器带出虚无之界,那这个世界半点衣青的痕迹都没了。”
始均将北龙撤开了一点对上颛顼的眼睛,缓缓开口。
“不光是她,还有我们。”
颛顼抬起头看向他眼神很闪过一丝迷蒙,残破的大殿因为这一句话变的死寂,连带着气氛都伤感起来,萧少凡很清晰的听见女娲叹了口气,很轻,像是只有灵魂发出了声音。
始均剑黑色的长剑一转,竖在身侧,淡淡道:“这些年我是真的后悔,后悔当年惹下的事,因果有轮回,我一直以为我所有的报应都被衣青挡下了,我心里感激之余也有愧疚,但这些年我现在才发现,衣青灵祭神器才是我的报应,我设下禁制,不是为了挡你们,而是为了困住我自己。我深知,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衣青给我收拾烂摊子了,我也不再希望这世上有第二个衣青。”
“如果她不能陪我们活在这世上,我们同她一块消失又怎么样。”
“而且,颛顼,我是真的活够了,活的很是厌倦。”
萧少凡听见始均说这些话,不是第一次了,在那个小竹楼里,那场因报复而下的雨里,始均对他说,他们活的太久了,久的他都觉得没意思了。但都不如现在这样真实,提着剑对着旧友说,他活够了,活的很是厌倦。
萧少凡能看出始均忍在眼里的痛苦和那种真实的绝望,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始均活的这么清醒了,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变,可是只有始均很清楚的知道,这世界和从前不一样了,衣青不在了,没有人会再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了,也没有人在给他收拾烂摊子了,他只能用禁制,用一间竹楼把自己困在北狄神宫的后山上,困住那个原本任性暴戾的灵魂,困住那个世界的始均。那个以一挑十的始均。
他把衣青的消失灵祭神器说的这么轻松,说是她犯了禁忌,说他感激之余也有愧疚,可他对衣青的感情又仅是如此吗?若仅是如此又何必将自己困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何以说出那种要去陪她的话。
看着一片废墟中立着的倔强而绝望的两个人,萧少凡心中竟生出些不忍,这就是阿难口中所谓的成全和两全之法吗?
颛顼听见始均的那些话却生出一些不知所措来,最后竟蹲在了地上,低沉而又缓慢的说:“我不舍得。”
不舍得?不舍得什么?不舍得衣青还是虚无之界,他没有说,也许都有。
始均垂着眼睛看着他,面上并无异色,但萧少凡始均也是有不舍的,他嘴上说虚无之界没什么意思,都是假的,但萧少凡听的出来他口气里透露出来的眷恋和不舍,若不待在虚无之界,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说什么去陪衣青,但他也很明白,消失了就是消失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愿意和她一样,去哪都好,哪怕消失也好。
女娲走过去将始均拉起来,挥了衣袖将神殿恢复原来的样子和着嗓子道。
“今天小辈们都高兴着呢,别败了兴致,你家小神君的名字还没商量好呢,不管怎么样,等这酒宴结束之后再说。”
颛顼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将地上的剑收起来,女娲领着颛顼去了主殿,女娲与萧少凡擦肩的时候顿了顿道。
“在这儿等着。”
这里坐的都是神力高深的神主,能轻而易举看穿萧少凡的身份和少昊的乾坤袋,始均也留在了这里,因为之前始均得罪的人太多了,女娲怕他出去再和别人打起来。但萧少凡觉得始均这个迷蒙的状态,很难再和别人起冲突了。
两人就这么在后殿席地而坐,始均低着头很久都不说话,这里没有茶水没有酒,所有的仙仆神女都在山前忙活,没有人能抽出功夫来照顾他们两个。萧少凡垂着眼睛看着地面问道。
“你也舍不得对吗?”
殿内一阵寂静,萧少凡似乎听见殿外宫角上的宫铃声响,始均开口,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和他聊起了衣青,他清了清嗓子,但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开口第一句话是。
“衣青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神女。”
萧少凡也是男人,他很能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又多重,萧少凡抬了眼皮认真的竖起了耳朵。
“我和衣青还有颛顼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他们都被家里管得严,但我不一样,我家里不怎么管我。从小就是在各个山头混来混去,长大后,变的厉害了,就从这个山头打到那个山头,事后要么就是父君提着礼去赔礼要么就是她到人家那里去替我道歉,到后来我父君不耐烦了就索性不去了,只是递了书信聊表歉意,但只有衣青还是如此,事后去登了门柔着嗓子跟人家说好话。我也训斥过她,让她不必如此,也发过脾气和她说过很难听的话,可她从来都不曾怨过我,还是照旧去给我收拾烂摊子”
说到这里,始均停了下来眉头紧紧攥起,像是回忆到了很痛苦的事情,始均平复了很久,才渐渐松开紧攥的眉心,缓缓开口声音又比刚才沙哑了几分。
“后来有一次有仇家来寻仇,跑到我那儿挑衅我,说了很难听的话,我没有控制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