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3年,4月14日,7:31,钱塘江口。
“咦,那边是不是宁海军的烟台,怎么升火了?”
“莫不是手滑了……不对,北边的几个也升火了,是敌袭!”
钱塘江口,一长列宋军的大战船正顺着江水向东驶入海中,船上的人看到北方烽烟升起,纷纷议论起来。
若是韩松看了,说不定会以为这些宋船真的是被他给引出来了,但实际上并不是。宋军又没无线电,从看到烽烟到把命令传达给水师再集结起来作战,说不定一两天都过去了,哪里可能这么快?
实际上,这些船原先是准备往庆元府去的,去攻击那里的东海商船并接手四海商会。某种意义上,他们确实也算是很快了,御街之难前天刚发生,昨天枢密院就雷厉风行地指令水师集结,去庆元府拔除东海人在江南的这个大据点,今天水师就出发了。这样的速度还不算快的话,什么才能算快?相比旧宋军磨磨蹭蹭的做派,都可称得上雷厉风行了!
稍后,还会有另一批水师出发,去夺取北方的崇明岛。如此一来,临安水师几乎倾巢而出,临安多少有些空虚,但枢密院也并不慌张——这才几天啊,东海军还能长了翅膀飞过来不成?
而好巧不巧的,这批水师刚行到江口,就看到了北岸传来的烽烟,无意中走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若是他们继续往南走,那么有很大概率就会避开气势汹汹而来的东海舰队,从而逃过一劫。但不幸或者说幸运的,他们的提督鲁遥看到烽烟后,决定就在江口待命,以防不备,然后就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8:11
“提督,看到了,白帆红边,是东海船!”
临安水师装备不差,望斗上的瞭望手都配备了望远镜,当东海舰队在东北方出现之时,他们很快辨认了出来,向下传递给了正在艉楼上等待情报的鲁遥等人。
“是东海船?”对于鲁遥来说,这个消息是情理之中,因为能跨海来临安还能引发烽火的,除了东海人还能有谁?只是来的这么快稍微有些出乎意料,但他也想出了“合理”的解释:“或许是从崇明或者瀛山岛来的,东海人消息灵通又有快船,星夜兼程的话也不是到不了。也罢,他们也预料不到本督正率水师出航,撞上我算他们倒霉。传我号令,起帆迎战吧!”
鲁遥出身于军事世家,家中亦官亦商,他又是专业水师,对外界消息知道的很多。其实,他对东海国是很有感情的,对他们的成就是很佩服的,对他们的理念也是很认同的,对这次事件中他们的处境也是很同情的。但是,一码归一码,他毕竟是宋人,要忠于朝廷,现在朝廷与东海国起了冲突,他自然要站在朝廷一边。
他的旗舰上旗鼓大作,整个舰队八艘大战船和十六艘辅船分成两列,排成一个双龙出水阵,向东北方迎了过去。
等行动踏上正轨后,鲁遥亲自攀上了桅杆,对着东海舰队观察了起来——这个距离也看不清什么细节,只能数出两大六小八艘船来。
他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反而惋惜地说道:“这几艘船就敢闯近畿,真是勇士。哎,可惜,临安岂是这么好闯的?看着也是好船,真是可惜了。罢了,你我各为其主,休要怨我。”
看清了情况,双方接触差不多还要半个多时辰,他无事可做,便下去写起了日记。
鲁遥的功夫也是练出来了,纵使船上摇晃,一行行苍劲的楷体字也不断从他的笔尖处流淌出来。现在他笔兴大发,记完今天的琐事仍意犹未尽,干脆背着辛稼轩的词开始龙飞凤舞练起了字……
不过,正当他写得兴起的时候,突然却有副官打扰了他:“提督,东海船近了,请您督战吧。”
“什么?”鲁遥提着笔有些愕然,下意识就看向屋内的海钟——这是京东商城出品的好钟,虽然精度并未达到测量经度的要求,但作为计时工具仍然是称职的——上面指针显示的是8:45。“还没到巳时,怎么就到了?”
他的船上并没有精确测量距离的手段,但海上跑多了,大致估量距离的眼力总是有的。今天天气不错,望斗上发现敌船的时候,怎么也得五十里开外,而海战总得到十里之内才好准备开打,中间四十里的距离即使两船相向而行也要半个时辰才行,现在才过了两刻钟多一点,怎么就到了?
副官也一头雾水的样子:“兴许是一开始看错了,兴许是今天船快,总之是到了。而且敌船的样子也不太一般,提督,您还是上去看看吧。”
鲁遥意识到了不寻常,当即把桌上的东西交给小厮收拾,自己抓起头盔上了艉楼甲板。而一上去,他果然发现了情况不对——敌舰真的出现在不远处,肉眼可见了!
他赶紧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单筒望远镜,朝敌舰观察过去,这一看果然看出了端倪。那几艘东海船划开波浪的姿态是他从未见过的,这意味着它们是在以远超寻常的速度狂飙。并且,那黑黑的烟柱,那侧面露出的舰岛和烟囱——这是传说中的蒸汽船啊!
鲁遥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下令道:“传我号令,变阵,长天雁行阵!”
东海国对先进技术并未保密,只是国外的大多数人都对这些奇技淫巧不感什么兴趣。但是,就算只有一小批人感兴趣,那么配合南宋巨大的人口基数,那也是个不可小觑的数量。科普刊物《格致新知》的热销就是明证,而鲁遥恰好也是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