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次朝局的震荡,冯保倒是看似没那么在意,包括他自己被免除东厂提督的职务,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
从司礼监坐轿回家。
抬过富贵街有半里路,冯保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有人拍打轿窗。
他一掀帘,原来是自己护卫班头。
“怎么啦?”冯保问。
“老爷,小的瞧这街面,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护卫班头略显紧张,东张西望一番后小声地说道。
“怎么不对劲了?”
“老爷你看看,附近好像到处都是巡逻的军士。”
冯保将脑袋儿伸出轿窗,眯着眼儿朝街边一瞧,果然见有一队持枪的兵士匆匆走过,锃亮的枪尖儿,在昏黄的灯火下闪动着可怕的寒光。
他也没有往深处想,只是慢悠悠地说道:“最近万岁爷的动作有点大,搞得京城的官员犹如惊弓之鸟,为了安全起见,五城兵马司多派一些士兵巡逻,也是情理中事。”
“可是老爷,这些兵士并不是五城兵马司管辖的铺兵。”护卫班头指着又一队走近的兵士说道,“小的问过,他们是驻扎在德胜门外的京营兵士,傍晚的时候奉命进城的。”
“你说什么?”冯保心里咯噔一下,咂摸着嘴喃喃地道,“京营兵士,没有万岁爷的旨令,任何人都不得调动,这个时候既无匪警,又无火患,调动京营兵士入城干什么?”
“是啊!小的也是这样猜疑,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且不管这些,让轿夫们走快点,咱们争取早点到家。”
“好的,老爷。”
护卫班头向轿夫们吩咐一声,大轿顿时如飞前进。
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冯保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门口。
大轿刚在轿厅里落稳,便见新聘的管家抢步上前拉开轿门。
管家见自家老爷稳稳当当地作坐在里头,这才长吁一口气,一边扶冯保下轿,一边说道:
“见到老爷回来,小的就安心了。”
“瞧你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儿,你有何不安心的?”冯保问。
管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吩咐门子关好府邸的大门。
然后将冯保领到客厅坐下。
直到这时,冯保才发现自家宅子里到处灯火通明。仆役们的脸上,一个个露出惊慌的神色。
冯保觉得奇怪,不由得问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启禀老爷,东厂掌班陈泰欢被人莫名其妙地杀害了。”
“你说什么?”冯保惊诧无比。都知道陈泰欢是他的心腹。
“老爷,陈掌班死了。”
“到底是怎么死的?被谁杀害的?”
“不知道,老爷,小的若是知道,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了。小的只知陈掌班确实已死,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下午那会儿。”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不早禀报我知?”冯保隐隐感觉不妙。
“小的想到去紫禁城找老爷来着,可被守门的士兵挡着不让进。”
“你不是有大内的牙牌吗?没有亮出来给他们看看?”冯保是想着新聘的管家或许宫里守卫的士兵还都不认得,如果是徐爵应该不一样了。
“亮了。”新聘管家道,“可他们说今天出事儿,有什么牌子都不让进。”
冯保思绪飞驰,第一感觉,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且不说陈泰欢是他的心腹,陈泰欢死了,他居然不知道,也没有一个人通知他。
府上的人想通知他,又不让进。
娘的,岂有此理!
“你走的是哪个门?”冯保又问道。
“小的先走玄武门,在那里被挡后又绕到东华门,同样被挡了。”
“还有这等事!”冯保怔愣了会儿,又起身在厅堂里来回踱着步,突然,他把脸一横,吩咐道,“备轿。”
“老爷,此时天色已黑尽,老爷还要去哪里?”管家忙问。
“东厂。”冯保气咻咻地道,“我就不信,居然还敢动东厂的人。”
“老爷,老爷……”管家连忙阻止,好心劝慰道,“请老爷稍安勿躁,老爷你现在可不是东厂提督呀。”
一句话将冯保拉回现实。
冯保颓然地重新坐下,感觉脑子里很乱。最近事情本来就多,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没有瞎掺和啊!
东厂提督一职,他老老实实地让出来了,半句怨言都没有,为什么他的心腹陈泰欢还是被人做了呢?
所以他想去东厂查明白到底是谁干的,可管家提醒他已不是东厂提督……现实就是这样骨感。
那去问张鲸总该可以吧。
怎么说,陈泰欢也是他心腹啊!到底是怎么死的?被谁杀害的?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一念及此,冯保再次站起,一抬手道:“备轿!”
“老爷要去哪里?”管家关切地问。
“去找张鲸问问。”
管家知道老爷此时此刻的心情,也不敢怠慢,忙去前院厢房把刚刚歇下的轿夫和护卫尽数喊了起来。
准备去张鲸的府邸。
大伙儿收拾好旗牌仪仗,刚把大门打开,轿厅里站着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大门外头,黑压压地站满了京营的兵士,站在队前的三个人,中间正是大公公张鲸,左边是京营都督,右边是锦衣卫指挥使。
一见这仗势,管家第一个想到的关门,他冲杂役们一努嘴,几个杂役有的推门,有的抬门杠……
冯保也看见了。他驱步上前,一挥手,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