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游七而言,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进出这间密室了。
潘季驯屏气敛神紧紧跟随,因为心念张居正,所以也没心思东张西望,从刚开始一进来他就感觉紧张。
忽然,只觉得眼前一亮,他浑身陡然一紧,抬头看到了一道门。
游七前方引领,将门轻轻推开,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潘季驯神情高度集中,尽管这一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过,但像“诈死”瞒过天下人,而且还是万众瞩目的前首辅张居正,他真是不敢想。
越过那道门,潘季驯发现密室中竟坐着两个人,身影都是如此的熟悉。
就在两个人正要扭头起身时,潘季驯已经认出来了他们是谁。
太熟了,只需一眼足矣。
一个当然是他一路上的心心念念的张居正,而另一个没想到竟然是冯保。
“太岳!”
因为潘季驯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先百感交集地喊了一声。
反倒是张居正和冯保,扭头看清是潘季驯时竟怔愣住了。
他们俩确实都没想到。
朱翊镠也没有提前告知,他们当然没想到。不像上次戚继光途经这里,朱翊镠提前给张居正和游七两个人都打好招呼,并做了相应安排。
潘季驯出现在这里实乃突然。毕竟朱翊镠自己的决定也是临时性的。
“潘老!”
尽管张居正讶然不已,可很快便做出反应:张开双臂表示热烈欢迎。
潘季驯是正德十六年生人(即公元1521年,正德皇帝逝世的那年),比张居正大,比冯保就更不用说了。按年龄算,冯保是潘季驯和张居正的晚辈,年纪小一轮都不止。
“潞王爷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潘季驯激动而感慨地道。
“好,好,好。”张居正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抬手请潘季驯就坐。
冯保则冲潘季驯点了点头,面含微笑,十分友好。
都是老朋友了,也无需过多的寒暄客气。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而游七则主动退了出去,毕竟身份有别,而且平常素日里张居正也不允许他这个管家参政议政。
潘季驯惊讶的同时,感觉有一肚子话要说,他喃喃地道:“真没想到太岳竟走上这样一条路哈!”
张居正叹了口气:“若非潞王爷,这时候我已经死了。我也是别无选择。”
冯保忙帮衬道:“可以说张先生走上这条路完全是被逼的。”
潘季驯接着问:“冯公公早就知道张先生尚在人世的消息吗?”
冯保摇头,如是般回答:“起初我也不知道。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时至今日仍不出十个,都是潞王爷相信绝不会泄密的人。”
“确实危险!”潘季驯感慨地道,“当然这个主意不知是谁出的?”
张居正问:“潘老是想问我诈死,并瞒过天下人这个主意吗?
潘季驯点了点头。
张居正只好解释这个主意是他自己出的,并得到朱翊镠的赞成。
接着,他又进一步指出,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看看在他“死”后,万历皇帝到底要怎样对付他才肯罢休。
反正这个问题,张居正可不止解释过一次两次,知道他尚在人世的这个消息的人每多一个,他就要不厌其烦地再多解释一遍,从冯保到戚继光,再到潘季驯,日后肯定还会有人知道。
好在都是自己人,他也没啥压力。
……
就这样坐着,三个人彻夜长谈。他们确实无话不说。
虽然一宿没睡,可看上去谁也不觉得困乏,外头天色早已经亮开了,他们感觉仍有说不完的话。
最后聊到兴致,潘季驯也决定留下来,为了国家为了朝廷,他决心与张居正、冯保并肩作战。
张居正与冯保当然高兴。
尽管潘季驯是一位实干家,并非政治斗争的好手,可因为他治理漕河运河的卓越成就,天下无人不识。
那让他留下可以进一步收揽人心。
人心向背素被政客们所求。
况且潘季驯又不像戚继光,潘季驯已经被万历皇帝革职,而戚继光虽然不如意,可仍是一名总兵。
所以,当戚继光再三恳请留下来时,张居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而当潘季驯真心实意想要留下来时,张居正却满口答应下来。
这样,潘季驯也决定待在密室里。
当日,冯保被万历皇帝赶出京城,原本他想回籍闲居。
可一来近乡情更怯,他又不好意思回去,索性一路向南,直抵江陵。
二来他年纪尚轻,对朱翊镠依然抱着很大希望,兴许还能梅开二度。
……
因为抄家的缘故,张静修一方面心里本就有着巨大的压力;另一方面因为朱翊镠不在,朱氏集团收入呈现下降的趋势,这也让他着急上火。
抄家影响大,朱翊镠又不在,可谓双重打击,让他有什么办法?
他很想知道朱翊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可无奈将他们关在府里,外头也没什么消息传到他的耳中。
这让张静修又忽然想起,好像从京城里来了一位老熟人。
虽然他没见过潘季驯,但潘季驯大名鼎鼎,肯定听说过。
那,不妨问一问潘老吧。
张静修想着,便去问游七:“七叔,那个从京城来的潘老,他人呢?”
“回老家了。”游七回道。
在张静修面前,游七撒了个慌,这时候他还不想坦诚告知,哪怕张静修是朱翊镠最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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