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个星期,利维农终于走出了那间狭窄、阴暗、潮湿的囚室。
过去的七天,大概是他这辈子过的最艰辛、最黑暗的日子了,他并非害怕环境艰苦,而是无法忍受那毫无希望的时光。
他还年轻,未来还能活上很久,他不想这么早早地走上绝路。
抬头看着阴沉地天空,利维农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大大低估了太阳帝国的力量,它比我想象的要强大的多,我们格伦麦人还没准备好远远没有准备好。’
发了一会儿呆,他又低下头去看自己手上的文件。
这是费米尔森给他的,让他去铲除在城外骚扰的小股北地法师。
他还说,北地红鹰军的领袖罗兰,有可能也在城郊,如果遇上了,就尽量把他活捉回来。如果活捉不了,那也一定不能放走。
总之,只要罗兰来了,那无论死活,都不能让他再次返回北地!
‘罗兰吗?’
夏天的时候,他在迪兰特堡见过那小子,当时还只是个洛坎迪的学徒,日子过的十分窘迫,甚至连迪兰特堡门口的守卫都在嘲笑他。
他怎么都没想到,大半年之后,这年轻人竟然就成了高阶法师不说,竟然还成了北地的主人。
世事变幻之离奇,真是远超凡人的想象力极限。
但不管怎么说,罗兰是极其罕见的术法天才这一点,甚至可以称之为格伦麦最强法师的候选者。
而这个称号,曾经属于利维农。
现在,罗兰风光无比,而他却被光灵囚禁,成了阶下囚,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利维农心中十分不平衡,就好像自己的珍宝被别人给抢走了。
紧紧地攥紧手中的文件,一直将文件捏成了一团,利维农才忍不住吐了一口长气:‘现在,我已经成了生命女神的奴仆,我的自由意志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罗兰,既然女神要你死,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倒霉。’
‘抱歉了!’
法力微微一动,手中的文件顿时化作了齑粉,利维农冒雨走出了术法监管会的大门。
冰冷的雨水被寒风裹挟着,一起扑向了利维农,试图将他逼回室内,但雨点一接近到利维农身体一尺内,就自动被弹飞了出去。
这不是法术,单纯只是师身上散溢出的法力太强,自动地形成了一股无形的护盾。
当利维农逐渐远去的时候,他身后的术法监管会的一座尖塔中,费米尔森正站在尖塔的小窗口,远眺着他的背影。
“小姑娘,看到了吧。利维农的选择,才是真正的明智。”
被他喊做小姑娘的,不是别人,而是年过60的芙瑞尔夫人。
对格伦麦人来说,芙瑞尔夫人已经老迈,但对活了300多年的费米尔森来说,一声小姑娘的称呼,再合适不过了。
芙瑞尔夫人蜷缩在小房间的阴暗角落里,长长的头发胡乱地披散着,眼窝发青、脸颊微微凹陷,憔悴已极。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折磨自己。对生命来说,趋利避害是生存的本能。你侍奉的也不是凡人,而是至高无上的女神,这并不可耻,也没人会因此嘲笑你。”
费米尔森的声音淡淡的,毫无情绪波动,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芙瑞尔夫人猛地抬起头,蓬乱的头发滑向脸颊两侧,露出了她那双墨蓝色的眼睛。这双眼睛就如受伤的母狼一般,射出狠厉的光:“真的没人会嘲笑我吗?北地的红鹰军就会!我的弟子就会!石工兄弟会就会!我自己更会!”
费米尔森眼睛眯了眯,似在遮挡眼中透露的凶光。
“请你注意一点,你并不欠任何人,又何必在意他们的嘲笑?至于你,你之所以会产生对抗太阳帝国的幻觉,我想这是因为过去数十年我太过仁慈,给了你们软弱的印象。须知,现在才是我的本来面目。面对这样的我,我觉得你理当屈服我的意志!”
“呵~~~”
芙瑞尔夫人嗤笑了一声,紧紧咬着牙,牙齿缝隙里迸出一句话:“费米尔森,你真当我和利维农一样,是个软骨头吗?”
费米尔森眉毛一挑:“嗯?你难道不是吗?”
芙瑞尔夫人站起身,体内法力加速流转,眼中射出刺目的银色光辉,身体上也泛出一股淡淡的白光:“在这个房间里,就你和我!是的,你很强,你的法力远比我浑厚!但我愿燃烧我的灵魂,我愿牺牲我的一切,将你铲除!”
面对这样狂暴的师,费米尔森却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小姑娘,如果你真想找我拼命,就不会说这么多的废话。”
“你怀疑我的决心吗?!”
“不是怀疑,是确信你没有!我确信你放不下的家人和你的弟子。今天你要是真向我动手,第二天早上,他们就会被绑上火刑架,遭受火焰酷刑。”
芙瑞尔夫人身体一震,身体周围的白光缓缓变得黯淡,她的怒火被这盘冰水给浇灭了。
“你真卑鄙!”
“不,只是你太懦弱了!”
费米尔森淡淡笑了下,将一份文件递给了芙瑞尔夫人:“仔细看看这个。”
芙瑞尔有些奇怪,但还是接过文件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脸色变得十分复杂,嘴唇紧抿着,身体在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我?”
“真的没关系吗?”费米尔森脸颊的皮肉动了动,显出一丝笑意,但眼神却寒冷如冰。
“我对此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