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注定是李显极为难敖的一天,回到东宫之后,再无心酒色,绷着脸,踱来踱去。
“殿下,何故忧心?”
韦氏不由问道。
李显想了想,还是小声道:“群臣欲今晚拥孤入宫,清君侧,诛奸佞,拥孤登基,爱妃莫要声张。”
“啊!”
韦氏仍是掩嘴惊呼。
太突然了啊!
不说李显整日担惊受怕,就是她这个太子妃当的也不安生,生怕睡至深夜,有太监闯入东宫,宣读诏书,再有甲士冲来当场斩杀。
她屈身于武三思,也有自保的意思。
不过韦氏很快就冷静下来,问道:“都有哪些人愿拥立殿下?”
李显道:“有张柬之、敬晖、桓彦范、崔玄暐与袁恕己等忠直之士。”
韦氏沉吟许久,才道:“倘若殿下成功登位,这些人从龙有功,必执军政大权,而殿下离京日久,根基浅薄,还须留个心眼为好,莫要再弄个长孙无忌出来。”
李显呵呵笑道:“不是有爱妃么,孤也知道,自己乃一庸才,孤登基之后,就由爱妃帮着孤署理政务好了。”
“殿下!”
韦氏大为动容,眼圈红红的,哽咽着抹起了眼泪。
李显目中现出温情,肃容道:“当初孤被幽禁房陵,是爱妃陪着孤,鼓励孤,孤曾对爱妃说:异时幸复见天日,当惟卿所欲,不相禁制,今日孤再次重申,此誓天日可鉴!”
“圣上!”
韦氏感动的扑入了李显怀里,只觉自己这二十来年的苦敖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野心也不可抑制的蔓延开来。
李显呵呵笑着,紧紧搂住韦氏。
……
渐渐地,天色黑了,早已穿戴上皇帝冠冕的李显仍在屋里踱来踱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韦氏与特意赶回家的安乐公主李裹儿陪在一边。
这时,李裹儿便道:“父皇,该来的跑不了,您马上就是皇帝了,得静下心才行,别让臣僚看了笑话。”
李显无奈道:“话是这么说,可孤就是紧张啊!”
李裹儿哼道:“每逢大事有静气,父皇您大可放心,就算今晚不成,您也不会有事。”
“哦?裹儿何出此言?”
李显讶道。
李裹儿问道:“父皇可知您与相王为何能活至今日?”
“休得胡言!”
韦氏顿时色变,喝斥道。
‘诶,让她说!”
李显却不在乎,挥了挥手。
安乐公主李裹儿是韦氏于流放途中所生,因在车上,准备不足,李显脱下自脊她,故名裹儿,裹儿在颠沛流离中出生,身为天家骨血,又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对于李裹儿,李显的心里只有亏欠,以致于养成了李裹儿骄纵狂妄的性子。
李裹儿便是毫不忌讳的说道:“祖母诛我李家血亲,绝不手软,小女又听说当初的大公主姑姑是被祖母亲手扼杀,以嫁祸王皇后,由此可见,祖母乃是一无情无义之人,她留着父皇与相王,不是不想杀,而是不敢杀,缘由请听小女为您道来。
祖母老年称帝,群臣大多视为儿戏,拆腾一阵子,江山早晚还是要回到李家手上,甚至若有机会,就如今日,还能搏得拥立之功,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祖母杀掉父皇与相王,就等于断了李家血脉,天下豪杰岂能坐视,怕是不出三日,祖母便会人头落地,想必祖母也清楚,所以说,她年富力强时尚不敢杀父皇,又何况临到老呢?”
“嗯?”
李显目中奇光绽现,抚掌叫好:“还是我家裹儿看的透彻,可惜你是女儿身,若是男儿,为父必立你为太子!”
李裹儿哼道:“谁说女儿家就不能当太子,祖母不还是女皇么?”
李显这才意识到自己食言,尴尬看向韦氏。
韦氏也有自己的想法,李裹儿这话,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哪里会出言指责。
李显只得嘿嘿一笑,正要说两句补救话,殿外已有家仆来报:“殿下,李多祚与李湛将军,及驸马都尉王同皎来接您进宫啦!”
只见殿外,李多祚与李湛身披铁甲,腰悬宝剑,走起路来夸滋夸滋直响,王同皎则是一身黑色朝服。
“这……”
李显有了些心虚。
“成败在此一举,父皇若露出怯意,只怕这皇位坐上去了也不得安稳!”
李裹儿从后面推了李显一把。
李显想想也是,事已至此,反悔也没用,索性摆出架式,沉着脸来到殿外。
“臣李多祚(李湛、王同皎叩见太子,兵马仪仗已于宫外备好,请太子起驾!”
三人同时跪地施礼。
“嗯~~”
李显面无表情,略一点头,向外走去。
出了东宫,甲兵早已列队,另有张柬之、崔玄暐与袁恕己恭候,见着李显,同时施礼:“臣叩见太子殿下!”
李显转目一扫,问道:“车马呢,难道要朕走过去?”
张柬之道:“禁卫拥太子清君侧,太子岂能独坐车中,当骑马前行,以振军心!”
李多祚牵了匹白马过来。
张柬之等人相视一眼,这其实就是给李显一个下马威,让他服从自己的安排。
李显哪里骑过马?
正懵着时,王同皎已经上前,与李多祚合力托起李显,跨在了马上。
李显心里不大舒服,他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冒犯,韦氏的劝告不由回荡在心头。
好歹他是做过皇帝的,虽然昏庸,却不是无能之主,否则也说不出把江山让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