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心里也渐渐不安。
而武将不同,武将多脾气粗鄙,一言不合,拨剑相向,彼此间很难结党,因此李隆基提拨武将为相,正是为了对冲朝中的文官势力。
可如今倒好,张九龄反对也罢了,还似乎与陈萼有了勾结,神权与相权沆瀣一气,对皇权的威胁更加难以计量。
李隆基本就对陈萼有一种天生的厌恶,顿时脸一沉道:“陈爱卿专事鬼神祭祀,怎么干涉起了朝廷事务?念你初犯,朕不罪你,下去罢!”
“臣告退!”
陈萼光棍的很,他已经尽了劝说的义务,只是李隆基不听,将来紫薇大帝面前也好分说,于是施礼离去。
李隆基又道:“卿为宰相,当有容人之量,禄山乃无心之过,罪不致死,着立即放回幽州,不得耽搁。”
“臣遵旨!”
张九龄内心苦涩,无奈应下。
出殿之后,回头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与李隆基君臣缘份已尽,宰相的位子怕是坐不久了,接替他的,多半是素来为他所不齿的李林甫。
念及于此,张九龄加快脚步,追上陈萼,唤道:“陈状元请留步!”
“哦?”
陈萼回头看去。
张九龄匆匆赶上,拱手道:“今日多谢陈状元仗义执言,虽未被圣上采纳,老夫亦代朝中忠义之士谢过。”
陈萼淡淡回了一礼:“张老客气了,其实圣上说的是,陈某执事鬼神,本不该对朝堂政事多嘴,今日是我失言了。”
张九龄一怔,他的本意是给陈萼戴几陈萼站在文人一边,与未来必将上位的李林甫斗争,可是陈萼的态度出乎了他的意料。
陈萼暗暗冷笑,张九龄的心思哪里猜不出来?
李林甫是严蒿那般的人物,会揣摩皇帝心思,能筹来钱款供李隆基享乐,这种人,圣着在心,哪是那么好斗的?
更何况朝廷的局面一目了然,因文官势力太大,让皇帝生了忌惮,遂有以武制文之心,李林甫就是李隆基手里的一杆枪,子弹还没打,就把枪毁了,怎么可能?
陈萼是现代人,对开元天宝年间的政争看的很清楚,本质上是李隆基与关东贵族的矛盾,借李林甫之手打击关东贵族,李林甫也忠实完成了皇帝交待的使命。
至于最为人诟病的废除出将入相传统,其实到天宝年间,已经执行不下去了,正因文官出将之后再入相,使得地方宗族势力日渐强盛,朝廷对地方的掌控随之削弱,为安史之乱结束后,随之而来得藩镇之祸与此不无关系。
可以说,李隆基废除出将入相的初衷是好的,可惜玩脱了。
陈萼打算袖手旁观,他知道动不了李林甫,就如嘉靖给严蒿撑腰,不管严蒿如何一手遮天,凡是反对者不是被贬就是被杀。
最终促成严蒿倒台的因素,是老了,管不住下面人了,大肆吸血,要知道,严蒿一生都在为嘉靖捞银子,那些人吸的都是嘉靖的血啊,嘉靖怎么肯当冤大头?
张九龄眼珠子一转,又道:“陈状元说的哪里话,若非心存公义,怎会仗义直言,老夫曾拜读过陈状元早年诗篇,引为佳作,今晚恰有一诗会,便厚颜邀陈状元参与,还望莫要推拒。”
陈萼本不想参加,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有搞君主立宪的想法,不如借机传播下种子,于是道:“既是张老有请,陈某不便推辞,请问于何地举行?”
张九龄哈哈一笑:“傍晚自有人过府来请,老夫先走一步了!”
说着,加快步伐,与陈萼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