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娘子在这个时候,也终于是维持不住淡然,面上神色一下子就变了:“开棺?”
李长博微微颔首:“是,开棺。”
付拾一也跟着点头:“这个时候,只有开棺验尸,才能知晓一切真相。”
姚娘子还是满面迟疑。
就是姚老夫人也皱眉:“这入土为安……”
张白镬竭力反对:“这如何能够?开棺验尸,叫他在底下如何能够安宁?”
这一次,不用付拾一开口,钟约寒都缓缓开口:“不开棺验尸,难道死不瞑目就很好?难道自欺欺人就好?”
付拾一侧头看钟约寒,总觉得是有点儿惊呆了: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扎心了?
钟约寒自己倒是一脸面无表情,妥妥的万年冰山。
钟约寒的话,在屋里引起了一片沉默。
衙门的人自然不必说,开棺也好,不开棺也好,都是主人家的事情。
而张家的仆人们,更是不敢多说一个字,唯恐引火烧身。
张家几个主人,哪一个也是一脸纠结。
这个时候,风韵犹存的妇人终于是开口了:“要我说,这个事情就不能够这样办。咱们府上接连出了这样的事情,谁心里也不好受。再折腾死人……那岂不是更叫死人也跟着一起难受?眼下智儿还没下葬呢。”
妇人说这话的时候,眼泪闪闪的。
付拾一侧目看她,总觉得她和董氏特别像。
结果董氏在这个时候就说了句:“姑母说得对。我也是做娘的人,何苦折腾孩子呢?人死不能复生……当时大夫说得明明白白的。”
这一个“姑母”的称呼,将付拾一雷得外焦里嫩。
人家姚老夫人和姚娘子之间是姑侄关系,付拾一觉得还正常。
可是现在她发现这董氏和妇人也是姑侄关系……
所以,这位妇人的身份?
付拾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那妇人,然后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张白镬,长得还和那妇人挺相似的——这位怕不是就是张白镬的庶母了?!
在这一瞬间,付拾一越发外焦里嫩。
嫡母选了自己侄女做庶子的妻子,为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庶母选了自己的侄女给自己儿子做妾……为的是什么,这里头付拾一就不太明白了:做妾有什么好的?长得这么好看,做别人的正头娘子不好吗?何必呢?!
付拾一此时很想采访姚老夫人一句:请问您怎么看这对妾室姑侄?这么多年,看腻了姑妈迎来了侄女——有没有觉得想手刃什么人?对于这个庶子,您又是怎么看?
姚老夫人不知是不是心里有所感应,她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付拾一赶紧正襟危坐假装喝茶:吓死我了,这么灵验的吗?我不念叨了,不念叨了。
而那妇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姚老夫人打过喷嚏之后,斜睨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倒是张白镬想了想,颤颤巍巍开了口:“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姚老夫人拉长声音:“是吗?”
董氏姑侄两个立刻低下头去不敢乱看一眼。
张白镬后面的话也顿住。
姚老夫人缓缓看住了姚娘子,语气柔和许多:“菱娘,你说这个事情要怎么办?姑母这次也听你的。”
姚娘子和姚老夫人对视,随后缓缓开口:“我要彻查这件事情,我要知道我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姚老夫人叹息一声,“既然放不下,那就查一查。我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究竟,这些事情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手掌控!”
姚老夫人重重一顿自己的拐杖。
拐杖上挂着的寿桃和蝙蝠颤巍巍的动起来,晃悠悠的,让人心里也跟着不安宁。
张家的人,一脸惶惶不安。
董氏姑侄愕然的看着姚氏姑侄,仿佛完全没想到这两位竟然会答应这件事情。
付拾一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我的天,这是两对姑侄打擂台吗?不过,就不知道谁会胜出了。或者说,董氏那件事情,这位老董氏有没有参与——到时候张白镬面对自己亲妈,自己亲表妹,又该咋办啊!
付拾一暗恨:可惜这年头纸张太贵,不然办一个知音什么的,多好?这个事情的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豪门争斗:姑侄二对委身张家两代人,究竟图谋为何?又为何争斗不休》。相信一定很多人会看的!
付拾一又感觉:如果此时兜售贩卖瓜子和汽水,说不定也能一夜暴富……
付拾一惆怅叹息:小钱钱们都飞走了。太可惜了。
而再看李长博,面对如此狗血剧情,如此大瓜,他竟然还是纹丝不动,一脸严肃。
在看王二祥,付拾一终于才有了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
至于徐双鱼——付拾一不太确定他那个脑子,是不是看懂了这个狗血剧情。
翟升和钟约寒两个,则是一脸严肃,维持着衙门公差该有的形象。
付拾一后知后觉的想:我是不是太不正经了?是不是我毁坏了衙门公差的形象?
于是她心虚看一眼李长博:李县令不会扣我工资吧……
李长博此时缓缓点头:“既然姚娘子同意了,那就开棺验尸吧。不过今日比较晚了——”
姚娘子轻声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城外墓园。”
付拾一看一眼张春盛,轻声问李长博:“那我呢?现在能参与到案子里来吗?能亲自验尸吗?”
李长博沉吟片刻,看一眼姚娘子,最后道:“还是让钟郎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