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就到了案发现场。
说案发现场也不太对——是灵堂。
到了这家大门口一看,付拾一盯着那白灯笼,悄悄问:“这是办丧事?”
的确是在办丧事,里头还挂着白幡呢。
厉海领着三个不良人在此,见了他们,还愣一下,随后走上前来,言简意赅的介绍:“这家两兄弟打架,其中大儿媳妇就报官了。”
付拾一下意识的就猜:“是打死了?众目睽睽之下,应该也不用验尸就能明了啊。”
厉海沉默片刻,摇头:“没打死人。”
付拾一就更糊涂了:没打死,那报案说出人命了?
厉海只说四个字:“棺中小儿。”
众人这才明白:说所以,死得有问题的,是这个灵堂的主角?棺中小儿,是不是就是死的是个小孩子?
没等付拾一他们走进去,一个妇人跌跌撞撞冲出来,也没看清楚人,就要胡乱抓一个,且还哭天抢地:“求求你们给我女儿做主啊!她死得冤啊!”
李长博的衣裳眼看就被拉住,付拾一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那妇人,并且出声安抚:“有话好好说,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付拾一一面说话,一面特地看一眼李长博的衣裳:李县令这样的人物,肯定不喜欢被这么的。
那妇人认出付拾一身上官袍,登时哭得更凄惨,根本就没将话听进去:“我女儿她死得冤啊!真的是死得冤啊!”
付拾一与众人:……
厉海眉头一皱,就要开口呵斥。
不过在他呵斥之前,一个年长些的妇人也冲出来,哭天抢地:“我的个老天爷啊!要死了啊!我一把年纪还被说成是杀人凶手啊!我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还要被儿子儿媳妇冤枉啊——”
她也扑到了付拾一跟前,顺势抓住了付拾一另一边袖子。
付拾一看着对方指甲盖里的黑泥,瞬间一个激灵。
李长博上前来,抽出付拾一的袖子,拿出了一方县令威严来,沉声呵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既已报官,一切自有我来判断!还不退下!”
付拾一趁机后退一步,嫌弃的看自己袖子:回去就洗衣服!
李长博出马,不管是谁也不敢再造次,得以让众人走进大门。
果然里头扎了个灵棚。
还停了一口小小的薄棺。
付拾一下意识就往薄棺去了。
三人组紧跟其后。
春丽一手勘察箱,一手小食篮,也稳稳健健的跟着。
棺材前头,还躺着两个人——都是二十来岁,年轻力壮。
然后,都是脸上鼻青脸肿,鼻血糊了一衣襟。
付拾一侧头看翟升和徐双鱼:“你们先验伤。”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问出了灵魂问题:“人没死啊——”
付拾一转头瞪着两个傻徒弟:“谁说咱们仵作只能看死人的?活人也可以验!你们给我记住了,我们是通过人体的各种现象去推断他经历过的事情!而这个他,不仅是死人,活人,甚至半死不活的人,都行!”
三人组不明觉厉:原来活人我们也能看!
付拾一索性也不着急看死人了,盯着两傻徒弟:“快看!”
两傻一哆嗦,赶紧去看。
徐双鱼毕竟经历得多,很快就看出来:“脸上眼眶青紫,眼球上有血丝,可见这里挨了打。鼻子有点歪,可能鼻骨断裂。嘴角破损,牙龈红肿——说明这里也挨打过。另外胳膊上有防御性的淤伤,可见是曾经用手遮挡要害。但是他手上骨节处红肿,甚至破损,可见也打人了。血不多,伤应该不严重。这会躺着不动,可能是累了,或者太疼了。”
翟升哆哆嗦嗦接上:“这一位脸颊处明显红肿,也是挨打导致。牙龈破损出血,说明侧脸也受过打击。胳膊上倒是没有青紫,但是手上骨节处红肿破损更加明显。所以应该是命中对方更多,而且根本没想着防御——不过血流也不多,应该是没有大碍。这会儿动弹不得,大概也是因为累了,或者太疼。”
付拾一直接给两人一个差评:“你们忽略了一个致命的情况——躺在这里不动了,不仅是可能累了,最大可能应该是因为晕眩。两人均是头部受创更多,所以判断头部受到了多次击打。头部受到击打,最可能是什么?”
三人组瞬间明白过来:“脑震荡!”
付拾一给了三人一个“终于开窍”了的表情。
三人组不约而同都是一脸懊恼。
“最好叫大夫看看,万一有脑出血情况,不仅会有严重后果,甚至可能会死人。”付拾一提醒了一群都愣神的家属,然后才向棺材走去:“你们报案说,死者死得蹊跷,怀疑被人害死?”
先前扑过来的那年轻妇人立刻道:“是!我怀疑我婆婆她害死了我女儿!”
付拾一也不多问,点点头:“好,我看看。”
棺材小小的,尸体上穿戴整齐,一眼扫过去,除了觉得孩子特别瘦之外,倒是没别的什么明显特征。
而且孩子的神色也很安详,除了脸色青白,没有血色之外,倒像是睡着了。
付拾一戴上手套,让钟约寒搭把手,将孩子抬出来。
小孩子嘛,根本不会太重。
但是一上手,还是能摸出身上的肉多少。
付拾一眉头一皱:“怎么如此瘦弱?而且头发发皇,又干枯,明显就是营养不良的症状——看你们家,不像是吃不起饭的啊。”
现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