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的前一天下午,你在做什么?”李长博在除辛不言语了之后,开始问话。
不过,比起对萧元等人的态度,李长博现在的态度,倒是温和许多。
除辛抬头,微微一笑,笑容里是落寞和无味:“李县令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李长博轻声道:“还是要让你自己交代一遍。”
除辛便交代一遍:“我去了他家,然后给他送了一盒子的点心。是他最爱吃的茯苓饼。”
顿了顿,除辛蓦然大笑,眼眶却红红的:“我在里头加了砒霜!”
“我加了很多砒霜。我怕他自己吐出来,到时候没了效果。”
眼泪一直没从除辛的眼眶里落下来,只是打着转。
除辛脸上,除了眼泪,就是那种笑容。
那种分明是在笑着,却苦到了人心里的笑容。更有几分癫狂的意思。
“我给他时候,让他吃了。他吃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定亲了。”除辛低声笑着,眼泪终于落下来:“他支支吾吾的说,是。还说,会娶我做妾。”
“于是我就看着他,吃了一块又一块的点心。最后也没将解药给他。”
除辛直起脖子,满面泪痕,却渐渐平静:“既是要走,就走得干干净净为好。”
除辛就这么轻易承认自己杀了人。
付拾一和李长博看着她,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时候,仿佛什么话都是徒劳无力。
付拾一深吸一口气,半晌才轻声问:“那回去找东西的人,是你吗?”
“是。”除辛轻而易举的就承认了。
付拾一搓了搓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不想叫人知道我与他的关系。我也不想叫人发现他是被毒死的。所以我回去,将我们来往的书信全部带走,将剩下的点心也带走了。”除辛说这些时候很坦然,仿佛是理所当然一般。
面对她这个态度,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长博揉了揉眉心,问了最关键一个问题:“那你去的时候,萧川死了,还是活着?”
对于这个问题,除辛很久也没有回答。
付拾一看一眼李长博。心想这个问题大概很扎心。
李长博倒是坦然。
很久,除辛才轻声道:“大概是死了吧。”
可是听着她这句话,付拾一却总觉得,当时萧川应该是没死的。
但是看着除辛那样子,付拾一觉得又有点不忍心问下去。
反正除辛的罪名已经坐实了,当时萧川死或者没死,其实追究出来对断案判刑也没什么影响。
杀人者,总是要偿命的。
这个年代的刑罚,还是更为严苛。
除辛缓缓道:“我怀孕了。”
这句话,犹如是晴天霹雳,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大唐律例,孕妇犯罪,是可以等到孩子生产之后的。
但是……孩子生下来,就等于是没了爹娘——
付拾一恍惚的想:太狗血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李长博反应却很快:“你发现自己怀孕之后,还毒杀了孩子的父亲?”
除辛轻飘飘看了李长博一眼:“是又如何?若真不杀他,孩子落地,也不过是个没有爹的野孩子。”
付拾一弱弱的:“可是杀了,也是一样的结局啊。”
除辛却道:“经常来我铺子里买药的,有好几对夫妻,不能生育子嗣。待到生产之后,我便将孩子送给他们。铺子也一并送了。”
对于除辛这个决定,众人再一次目瞪口呆:这个小娘子,太有魄力了吧?!这简直叫人惊叹。
付拾一默默的竖起大拇指,只觉得除辛这样的人,搁在现代绝对是女强人——太有决断了。
但是问题是:“可是你不杀人,也可以将孩子送人啊。”
付拾一小小声:“杀了人,将自己赔进去,多不合算啊?为了一个渣男——不值得吧。”
除辛垂下眼眸:“活着,每日恨他,又有何用?我在,就舍不得将孩子送人。留着他,不过是过苦日子,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私定终生已经是对不起爹娘,无颜面对祖宗。若是被辜负如此,却苟且偷安,那下了九泉,连赔罪都不敢了。”
除辛笑一笑,全是苦涩:“不杀他,我又如何对得起自己?”
“不杀他,我让他活着,让他与别的女人双宿双飞?”
“既是说了要娶我,他违背了约定。那我为何不能够要了他的命?我只是给了他应有的惩罚而已。”
“神佛之前发了誓,神佛的惩罚我是等不及了。那我就自己动手。”
除辛缓缓的,斩钉截铁道:“要么,娶我。要么,就死。是他自己说过的话。”
“我爹给我取名,叫除辛。就是因为除辛大毒,却也是好药。而除辛,是山砒霜。所以我用砒霜毒死他。也算是合情合理。他负了我,我毒死了他。也算一笔勾销,从此黄泉碧落,再不相干!”
这一番话,真正的是掷地有声。
付拾一恍恍惚惚的想:如果我不是这个身份,也不是这种事情的话,我还是很愿意给除辛鼓个掌。这份魄力,这爱憎分明的性格,还真是让人有些喜欢啊……
最后,还是那一份正义,让付拾一坚持住了自己的观念。
她艰难道:“但是无论如何,生命可贵,你不该杀人。”
杀人是不对的。
“他有错,但是你不该当裁判。”付拾一义正言辞:“法律才是唯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