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发修行的女尼, 死了多日未曾发现?”薄若幽狐疑的问。
吴襄颔首,“是,不仅如此, 死者还死在一处门窗紧锁的房子之中,因为好几日没动静, 庵堂里的其他女尼砸开了房门, 这才看到她早已死了。”
“庵里的女尼来报官, 我带着人出城看了一趟,尸体已腐坏,死因却是外伤致死,现场未曾发现别的线索,这才来请你去验尸。”
薄若幽颔首, 待周良拿来箱子, 又与程蕴之交代一声便上马车出城去。
路上时,薄若幽知道庵堂名叫水月庵, 在城南洛水以东坐落多年,又因周遭相国寺等佛寺道观颇多, 香火并不繁盛, 平日里多靠着城中富贵人家接济。
薄若幽心中有数, 待马车出城门转东, 沿着小道一路往城外东南汀山上去,汀山乃是洛水左岸一片连绵矮丘, 其上多有园景亭台,亦是处游乐之地, 水月庵坐落在景致寻常的西面山坳中。
初秋时节, 山风带着几分微凉, 山野间翠盖繁茂, 半黄蒿草如浪,车马路过时,惊起飞鸟阵阵,马车刚至水月庵,便见庵堂大门敞开,两个衙差守在门口,又有两个着鸦青色袍服的女尼面色惨白的候着。
见吴襄和薄若幽来,衙差们先迎了出来,吴襄走在前问:“如何了?家里可来人了”
衙差摇头,“还没有,庵堂的人也还没回来。”
吴襄皱眉,回看一眼薄若幽,“先验尸。”
薄若幽跟在后,进门开始便暗自打量这庵堂,庵堂的确有些凄凉,前面是几处塑着佛像的佛堂,再往后便是女尼们的禅房,而禅房再往后,却还有两处小院,此番死者,便死在这小院之中。
守在院门处的是侯炀,身边还跟着个老尼,她看起来年过半百,此刻手握一串佛珠,正低声念着经文,见吴襄和薄若幽过来,神色方才一正。
吴襄指了指院内上房,“死者就在里面。”
这院中有上房三间,又有左右厢房,中庭一角还种着些翠竹,只是院墙不高,薄若幽觉得,若有个踏脚之地,便是她都能翻进翻出。
她跟在吴襄身后,刚走到上房门前,当先闻到了屋内腐败尸臭,秀眉微蹙,又一眼看到了地上断裂的门闩。
吴襄带着她往右厢房而去,“尸体就在里面,这屋子和寻常禅房不同,左厢房是暖阁,此处是卧房,尸体就在床上,只是额头有外伤,我们还未搬动尸体。”
一进门,薄若幽一眼看到了床榻上的尸体。
此处本是庵堂禅院,可这房内布置却并无青灯古佛的清苦之意,一应家具俱全,锦绣床帐,插屏摆件齐备,看着便似寻常人家的女子闺房一般。
屋子里恶臭熏天,薄若幽掏出丝帕绑在面上,又戴上护手,这才往床榻边走去。
如今夏末初秋时分,若是天气晴朗,仍有几分燥热,因此尸体腐烂也极快,稍走近两步,薄若幽便看到附着在尸体表面的蝇蛆,因额头伤势重,早先有血迹亦布满了前额,此刻蛆虫在尸体伤口、眼窝,以及口鼻处蠕动,直看的一旁的吴襄都胃里不适。
薄若幽返身在口中含了一枚苏合香丸,又在屋内一角点燃了去秽香,等淡淡的烟气冒起来,薄若幽令侯炀帮忙打水来,而后便去近前查看尸体。
因腐败太快,尸体的五官已有些变形,却还是能看出是个年轻女子,她身上穿着和外间女尼一般无二的袍服,鞋履未脱的躺在床上,双手随意垂落在身侧,此刻手上肌肤干瘪成一层皮,瘢痕满布,薄若幽未动尸体,先去看着床帐。
床帐虽有些陈旧,却不似庵堂本来之物,而死者身下锦被亦绣着繁复花纹,薄若幽已能看到一小片白色蝇卵黏着其上,她仔细看了看,莫名觉得身下锦被有被死者抓扯过的痕迹,很快,她让吴襄帮忙,将尸体搬到了地上方便验看。
用清水将蛆虫蝇卵冲洗掉,尸体才恢复了原本形貌,薄若幽又小心将尸体身上袍服褪下,秀眉更皱了起来,尸体腹部鼓胀,大腿处已有些腐败而生的肿起,下身布满尸绿和蝇卵,紫色的树枝状血脉分布在胸腹和大腿皮肉之下,看起来格外悚然。
“这女尼应当不是庵堂之人吧?她至少死了七天以上,为何今日才报官?”
薄若幽一边问一边倾身验尸,吴襄道:“的确如此,外面的静慧师太说,这姑娘是半年前被送入此处的,她们的庵堂除了供奉香火,偶尔替富贵人家讲经之外,还有个用处,便是有些人家会将自己家中犯了错的女子送入此处,令其自省,这姑娘便是犯了错送来的,已经过了半年了,她性情十分古怪,人也有些疯癫之状,平日里好的时候倒也能好言好语,可一旦不高兴了,便似疯了一般的作践人。”
“要么,便是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绝食一般,想让家里人来接她回去,一般这等境况,庵堂便会派人去京城问一声,若是愿意接,便接,若是不愿意,便让她作闹,静慧师太说,这姑娘关着自己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最长一次,十日不曾出门。”
“那她吃什么喝什么”薄若幽一边检查死者头部伤口一边问。
“左厢房有一处后窗,开了个能让碗筷进出的大小,每天有人送来饭食,刚才我去看了,那窗口之内堆了好些馒头饭食,已经多日无人动过了。”
薄若幽抬眸看了吴襄一眼,似乎觉得古怪,“多日未动,她们也不觉奇怪?”
吴襄眼底也暗沉一片,“说是她闹惯了,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