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制真干臣也!”唐凤仪拍手大赞。
同样的手段,用于开海是飞扬跋扈,用于打压奢靡风气便是干臣。唐御史的双标玩得很溜,而且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这点,逢人便夸王渊干得漂亮!
倪家当即退还九成嫁妆,虞氏回娘家重嫁一遍。
紧接着,虞家宣布支持总督,从此要以节俭持家,主动退还倪家九成聘礼。
不仅如此,倪、虞两家纷纷拆除宅第违制之处,两族子弟出门皆身穿葛衣。虞家在杭州创建的诗社,举办文会之时,也每以素食茶茗招待,不再有酒肉之类饮食。
一句话,这两大豪族,被王总督吓坏了!
杭州其他家族,同样吓得不轻,飞快进行房屋改造,反正不能给总督留下违制的把柄。
钱塘、仁和、海宁、富阳、余杭、临安六县,这些紧挨着杭州府的县城,知县们陆续开展婚姻清查工作。他们没法直接管理乡下,只对县城进行清理,挨家挨户询问是否有婚约。
若其子女已有婚约,又超过规定年龄未完婚,则勒令其半月之内必须拜堂!
近期吉日,也就那么一天而已,搞得六县城中扎堆举办婚礼。
就像唐凤仪说的那样,规定男女婚姻年龄,真正目的并非强制执行,而是给婚姻双方家庭一个台阶下。
特别是那些普通民家,因为好面子没法完婚。现在有官府的命令,总算不用巨额嫁妆,也不怕邻居说三道四,一个个欢天喜地迎接新娘过门。
唐凤仪正在与王渊闲聊,突然有属吏来报:“总制,营外有百姓喊冤!”
“带他进来。”王渊说。
唐凤仪也坐在旁边,等着看王总督审理案件。
喊冤者竟有好几个,全都是穿着破旧的农夫农妇,一进土地庙正殿就齐刷刷跪倒。
王渊问道:“你等有何冤情?”
其中一个农夫似乎念过几天书,说话条理分明:“总督老爷,我等皆为富阳县永安乡良民。家中虽有子女,但并无婚约,也没有超过总督老爷规定的年龄。但县中皂吏与乡间无赖合谋,硬说我等违抗了总督法令。”
王渊已经猜到了真相,问道:“他们借机敲诈?”
那农夫说:“每家需纳一两违婚钱,否则就要罚作役夫。那些皂吏和无赖说,这是总督老爷的规矩,谁敢违抗就抄家流放。但凡家有适婚子女者,方圆十余里皆如此,必须给钱才能免除徭役。草民听说总督老爷是好官,定不会做此等恶事,于是便带着乡民前来喊冤。”
王渊怒极而笑,对唐凤仪说:“唐御史,看到没有?打着咱们的招牌弄钱,好事也能给你变成坏事。若将此令强制推行全省,不知有多少百姓因此破家,你我都要因一纸限婚令而背上骂名。”
“胆大包天!”
唐凤仪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最看重的便是清誉美名,哪里容得了如此诬赖?当即拱手道:“王总制,此等奸人必须严惩!”
王渊说道:“给你一百士卒,务必把这些恶贼拿下,若有拒捕抗令者可当场杀之。”突然,王渊面色一冷,“查清谁在给他们撑腰,若有豪绅参与其中,直接流放戍边,西域正好还缺人口呢。”
“在下立即去办。”唐凤仪拱手听令,这事儿他比谁都着急。
王渊反而没唐凤仪那么激动,打着红旗反红旗,这是天下官吏的惯用伎俩。
限婚都能成为贪官污吏的捞钱手段,若是立即在全省严厉清查溺婴,恐怕会把浙江搞得天怒人怨。
朝廷虽然明文规定,溺婴者流放充军,知情不报者同罪,但根本就没有实际操作可能。你说某家溺婴了,别人说是夭折,这该如何判定真假?左邻右舍为了避免连坐,肯定帮忙开脱。
若主官逼得狠了,给佐官皂吏下派任务,必然要搞出冤假错案。很有可能,那些真正夭折婴儿的人家,却被皂吏诬陷为溺婴问罪。
最后只能有一个结果,有钱有势的家庭,溺婴屁事没有。无钱无势的家庭,被官府弄得家破人亡,而皂吏们则可以在操作过程中疯狂敛财。
这种事情,不是朝廷能处理的,至少不是古代朝廷能处理的。
唐凤仪带兵去处理恶吏,接着还要巡视全省,免得被人借机破坏自己清誉。这货为了自己的名声,办事特别积极,王渊相信他能认真解决相关问题。
唐凤仪一走,王渊立即召见唐伯虎。
“子畏,婚嫁奢靡、溺婴恶俗,皆难强行纠正过来,”王渊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唐伯虎说:“婚嫁奢靡,乃因江南富庶所致。总制在时或可压住,一旦总制离开浙江,奢靡之风必定复行。而溺婴习俗,一因嫁女妆奁太厚,二因头胎溺女习俗。特别是头胎溺女,总制可知民间是什么叫法?”
“是何叫法?”王渊问。
“洗儿!”唐伯虎说。
“洗儿,洗儿……啪!”王渊念叨两声,猛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气得一巴掌狠狠拍在桌案上。
就好比玩德州扑克,第一张就发个小牌,于是把这张牌撕掉,洗牌之后重新再发,非得发一个a、一个k才行。
女婴,便是被撕掉的小牌;男婴,便是洗牌重发的大牌。
此谓,洗儿!
唐伯虎说:“溺毙女婴,古已有之。《韩非子》便有记载:‘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为何非得溺死?民间也有个说法。一旦把女婴溺死,女鬼就不敢再来头胎,因此下一胎必定生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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