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风雪声越加猛烈,窗户纸被吹得唰唰作响。
和衣躺在床榻上的黎雀儿,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不止是因为她身上穿着很多衣服就睡下,睡得很不习惯;也许还有可能是认床的缘故。可是她心里明白,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了,她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
孙妈妈也跟黎雀儿一样睡不着,但是孙妈妈睡不着原因,跟黎雀儿睡不着的原因完全不一样。
孙妈妈睡不着,一是因为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要防止有人会在半夜破门或是破窗而入,有可能对黎雀儿造成任何不利的影响。二是因为她要时不时地起身去伺弄屋里面的暖炉,避免屋内的温度过低,有可能会令黎雀儿着凉。
还好杜仲吩咐小银过来收拾客房的时间,相对来说比较早,那时候小银还没跟黎雀儿撕破脸皮。
因此,这屋里该有的东西还是有,没有故意少放被褥,也没有故意忘了放暖炉和木炭。
即便黎雀儿和孙妈妈和衣睡下,身上觉得十分地沉重再也盖不住厚厚的被褥,由于有烧得暖暖的炉火照映,她们也不怎么会觉得冷。
孙妈妈坐在屋子中间的暖炉,往炉子里面添炭。
这已经是孙妈妈第二次起来添木炭了,然而黎雀儿的眼睛到目前为止,依然还睁得老大老大的,根本就还没有睡着过。
当然,她也没有找孙妈妈说过话,就是沉默。
起先孙妈妈本没有太在意,只当黎雀儿是认生睡不着,想着再多等一些时间就好了,便没有去刻意哄她入睡。
此时这都已经添了第二回炭了,黎雀儿仍是睡不着,孙妈妈忍不住有些担心,添完木炭以后,并没有马上回到床榻上去。
她在暖炉旁边稍坐了片刻,一边假装用小铁楸整理放在旁边待用的木炭,一边悄悄审视了一下黎雀儿的神色。
晚饭以前,孙妈妈还在小厨房里面帮着小银准备饭菜之时,小银曾经不计后果地对孙妈妈大放厥词过,其所说的内容也极其令人震惊。
孙妈妈本来打算等晚饭过后,她和黎雀儿两个人到客房里面来歇息的时候,就马上把小银说过的那些话告诉黎雀儿。一方面是为了让黎雀儿知道事情的大概,同时也能了解一下杜仲跟胡玉姬之间的关系。
不过孙妈妈想把那些话告诉黎雀儿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让黎雀儿自动与杜仲保持距离。
她个人认为,当黎雀儿知道胡玉姬在这座宅院中的真正的地位,知道杜仲跟胡玉姬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之后,就会自发地远离杜仲。
可后来胡玉姬帮忙给她找衣服,待人接物也十分地和善;再后来杜仲又突然出手摔趴了小银,而黎雀儿为了替胡玉姬出头又和小银闹翻了场子。
经过一番仔细的考虑过后,孙妈妈也就改变了之前的主意。她打算把小银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全部埋在心里,不再和黎雀儿说了,也不想和其他人说,比如远在京城里面的黎家老太太。
反正,明天早上天一亮,她就会带着黎雀儿离开这座宅院,管它这里有什么秘密,又有什么苦楚,都不关她们俩的事。
孙妈妈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在进客房以前。
进了客房,发现黎雀儿被今天所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扰得完全睡不着觉以后,孙妈妈不禁又改变了主意。
此时她就坐在暖炉旁边,思忖着要不要就趁现下四处得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黎雀儿。
黎雀儿再一次翻身之际,孙妈妈终于不再犹豫。
下定决心的孙妈妈放下了手里的小铁楸,起身回到床榻旁边,在黎雀儿的身边坐了下来。
一开始孙妈妈并没有开口,不过黎雀儿发现了她的眼神里隐瞒了什么事情,而且好像要在现在告知自己的样子,便赶忙爬坐起来,一副急于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
孙妈妈好久未曾见到黎雀儿这般流露出这般小女儿的娇态,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改而探手出去,在黎雀儿的发顶轻揉了几下。
接着,她就把小银说得的那些话,全都说了一下。
黎雀儿只是很安静地听着,期间并没有作出任何评论,也没有问过任何问题。她似乎已经猜测到小银会说出来的话,应该是什么样的话了,神色一直都很淡定。
待到孙妈妈说完以后,黎雀儿也没有出言提过小银半句,只是蹙眉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问得问题倒是关于胡玉姬的。
“该死的命数,是什么样的命数?”她问孙妈妈。
依照黎雀儿的人生阅历以及所思所得来推测,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人是该死的。即便是得罪上天,犯刑四海的那种人,也应当是事出有因,不可能一开始就该死。
她怕自己理解有误,就想听听孙妈妈的看法。
没想到孙妈妈却微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在回想以往的事情一般,轻声叹息了几下,而后才娓娓答道:“你管她该死不该死呢,也许她一生下来就带了什么病症,也许她一生下来就得罪了什么人,总之,那是她的事,与我们无关。”
孙妈妈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拉住了黎雀儿的双手,接着又像是叮嘱,更像是警告一样地劝说她远离杜仲这个身份不明的庸医。
其实杜仲的身份并非不明,他是京城达官贵人都比较认可的杜神医,是高高在上的慕亲王宁豫的主治大夫,还开了一间客流量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