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最难搞定的横肉汉子,都在马车的无意惊蛰之下,随随便便地就同意了瘦小汉子的那个要将周节妇供出来的提议,那么接下来的一切,自然也就好说了。
三个糙汉子随即就击掌为誓。
他们于是就向彼此约定,待会儿下了马车,跟着黎家的几个大老爷们进了或是吃酒或是找姑娘的地方以后,就立刻先将周节妇唆使他们堵截孙妈妈,接着又唆使他们去木材行骗领赏金的情况,一一地跟几位大老爷们讲述一遍。
无论黎家的几个大老爷们,在听了他们的讲述以后,会是如何样地反应,不管是气得勃然大怒要将他们三个人立马关进大牢也好;还是对他们深恶痛绝不仅不给饭吃又不给银子,还要将他们立马赶出去也好;甚至有可能对他们三个人实施报复也好。
总之,他们绝对不能背叛彼此,一定要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在周节妇身上,而且要推得干干净净得没有一丝痕迹,绝对不能坑害他们自己。
把罪过推给别人,自己不用负责,他们当然乐意。
不过,虽然他们已经计划得已经很周密了,甚至连黎家的几位大老爷们有可能会问什么问题,那些问题他们应该要怎么回答,他们都已经完全想好了,可是,他们还是有一些不确定。
先前瘦小汉子说黎家的几位大老爷们为人和善又有礼大方,会让他们将功补过,不会真的跟他们计较这么多,毕竟只是瘦小汉子的猜测而已。
万一黎雀儿的老爹黎敬生一火起来,不顾一切后果会如何,非要把他们三个弄死去给黎雀儿陪葬的话,那他们可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么。
所以,他们这完全就是一场赌博。
如果他们赌输了,那等待他们的自然就是律法的制裁、冰冷的大牢,甚至有可能是一把断头刀。
如果他们运气好赌赢了的话,那自然就是好吃好喝的,不仅有可能有机会去南街的高级勾栏院里面潇洒一回,还可以独吞那一大笔赏金。
可是,话虽如此,绿豆眼还是忍不住一阵担忧。
绿豆眼担忧的不止是他们会不会运气背不小心把这一把给赌输了,他还担心,假如他们真的赌赢了的话,那么以后他们该去哪里找女人呢?
要是他们真的赌赢了,他们自个儿是不用担什么后果,负什么责任,但是周节妇那肯定是逃不了的啊,无论黎雀儿是死是活,能不能找到人或者是尸体,周节妇肯定逃不了牢狱之灾,要不然就是流放,说不定当场被判个死刑都有可能。
他们三个人以往有需要的时候,都是暗中去找周节妇解决的,因为周节妇对男人很温柔,很有自己的一套,而且要价又很公道,比南街那些破烂街巷里面的暗婆子可以划算得多。
倘若遇到周节妇家里存粮吃紧的时候,他们还不用给银两或是铜子儿,直接给一点米面油粮之类的吃食也可以打发掉。
这么好的生意要抛却,绿豆眼一时当然舍不得。
对于这档子事,瘦小汉子和横肉汉子的看法当然是跟绿豆眼一样的,他们俩也有些不舍。他们也很喜欢跟周节妇做这种生意,要不然他们也会对周节妇予取予求,不管她拜托他们去做什么违法不当的勾当,他们都会去。
然而,跟绿豆眼的看法稍微有点不一样的是,横肉汉子认为:“你这般婆婆妈妈的干什么,等咱们哥几个人在黎家的大老爷们那里领了大笔的赏金以后,咱可就是名副其实的有钱人了,还愁没地方找女人么!就咱们巷口那个小孙家的媳妇,依我看也是个好上手的货。等咱们有了钱,就去小孙家那儿钓一钓呗!”
绿豆眼却不以为然。
在绿豆眼看来,他们三个人有钱的时候,倒是可以随意挥霍,可是等到他们把钱全部都霍霍光了时候,到时可又该怎么办呢?不可能所有的女人都像周节妇那样好商量,一点儿吃食、帮忙干一点儿重活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就可以成为对方的裙下之臣。
说到底,还是因为周节妇家里有四个儿女全靠周节妇一人养活,再加上周节妇一向对她的儿子全俞华极其地宠溺和重视,总想着有朝一日全俞华可以成为人上之人,所以她愿意花心思花大价钱去培养全俞华。
要培养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屁孩出人头地,在当今社会可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周节妇不得不低价出卖自己,凡是愿意出钱,或者是出粮,又或者是原因帮忙出力的男人,周节妇都来者不拒。
正是因为如此,三个啥都没有的糙汉子,才会有机会吃上这么久的肉,而且还是那样物美价廉既不会塞牙又不会教人拉肚子的好的肉。
瘦小汉子见绿豆眼如此犹豫不决,也不直接解答绿豆眼内心的忧虑,他换了一种方式,从反面来给绿豆眼作心理疏导。
只听得瘦小汉子对绿豆眼慢慢悠悠地讲道:“你想得没有错,和周节妇做那种生意,确实是非常地便宜又划算。”
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侧着眼睛偷偷打量了一下绿豆眼的神情,突然笑了笑,接着又说起来:“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周节妇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她先是叫我们去堵截黎家千金的奶妈子,出了事之后,她竟然还敢叫我们来骗黎家大老爷们的赏银。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她倒比我们这些爷儿们还要冷静。常言道,最毒妇人心,像她这种这么恶毒的女人,难保有一天,她不会选择先将我们几个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