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一个时间或是地点,再换一个人来为宁卓元作介绍的话,黎家老太太和佟金雪等人的反应说不定会有很大地不同。
因为“宁”是荆越国的国姓。
即使宁卓元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僮,并非是皇亲国戚。只要他的姓氏是“宁”这个字,那怎么着也算得上是跟皇家沾了一星关点的关系。诸如黎家人一类的普通老百姓们,自然不敢对他轻怠。且不说请他入座看茶,最起码也得笑脸相迎。
可是现下老太太她们都没空去理会宁卓元。
她们的心思全部转到了杜仲的身上。
先前水柳跑过来指责杜仲是害人的庸医,她们虽然不是很相信,但也只认为杜仲是一个在小医馆里谋生的三流大夫。没想到他居然是杜仲,是春风阁里那位顶顶有名的杜神医。
春风阁声名大噪的时日并不算太久。它是近两年来,被京城某些达官贵人哄抬起来的一家医馆。那些达官贵人钱财的诊费炒得极高,寻常人根本没钱去看诊,自然也就无法接触到传说中的杜神医。这使得杜仲的神医名号越传越神。时至今日,只要提起杜神医,京城里没有人会不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过可是另一回事。
老太太此前找惯了德馨堂里的梁老大夫,并没有去春风阁里看过诊。她还没有见过杜仲。可是她窃以为,能得到“神医”之名的人,绝不会是嘴上没毛的年轻人,最起码也得是个拥有数十年行医经验的中年人。
现在看杜仲这般年纪,又这般样貌,莫怪她老人家看傻了眼,就连佟金雪这个起先扬言要将杜仲和宁卓元扫地出门的人,都一径呆愣起来。而刚刚控诉杜仲是庸医无端端祸害人的水柳,则是又羞又窘,恨不能当场找个地洞把自己给埋掉。
一直默不作声的孙妈妈,见老太太神色激动,担心她老人家被杜仲的表相欺骗。
碍于现场的人太多,孙妈妈不好将杜仲和周节妇合作共谋的破事讲出来。她不能明着提醒老太太,便稍稍侧过身子,满脸不屑地斜睨着杜仲,快速地出言暗讽:“老太太、大夫人,你们有所不知,杜神医的医术果然高明着呢。我们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虽然没保住,可是夫人的身子复原的速度倒是快得惊人。”
老太太经孙妈妈这么一提醒,猛然回想起周节妇落地小产的事情。
她老人家颇觉惋惜地轻叹一声,并未趁机责怪杜仲,反而挥了挥手让孙妈妈退到一旁去,接着又低头好似自言自语:“杜神医的药方子没什么不妥的,老三媳妇身体可是养得丰润了不少。只怪她自个儿太不小心,怨不得杜神医,也怨不得其他人。”
孙妈妈撇着嘴没再出声,眼角余光却很不解气地扫向杜仲。她在心里暗暗想着,等会儿一定要找个机会,把杜仲和周节妇勾结起来欺骗黎敬生的事情告诉老太太。
坐在老太太身边的佟金雪此时竟站起身,笑得极为亲和地对杜仲福了个礼。
佟金雪对周节妇的事情全然不感兴趣,她也丝毫不关心孙妈妈对杜仲的敌意从何而来。她只知道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闻名京城的杜神医,是好多人花钱都请不到的杜神医。更何况杜仲仪表堂堂,实在令人心生好感。
她便上前半步,命水柳将旁边的椅子搬过来请杜仲入座。
她还弯腰替杜仲倒了一杯热茶,亲自端到他的手边去:“难怪我今日一早就听到后边院子里有喜鹊在叽叽喳喳地叫,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啊。刚好我家老爷前日不小心染了些风寒,还请杜神医赏个脸,一会儿替他看看吧。”
杜仲没有拒绝佟金雪的提议。他笑着坐下来,再缓缓伸手接过茶水,但他并没有喝上一小口。他连意思意思作个样子的耐性都没有,直接将茶杯放在一旁,再次向老太太表明自己是过来帮忙破案的。
老太太也一改先前质疑的态度,忙不迭地让人将她和佟金雪的椅子搬开些,好把杜仲的椅子再搬过来一点,使其也能看清前方公堂上的状况如何。
公堂后边的侧门本就不大,要并排放下四张靠背大交椅,确实有些难度。
坐在最边上的黎雀儿不得不抛却椅子,站到里侧的墙边去。
杜仲也懒得等人把自己的椅子搬过来。他大袖一甩,神色轻狂地就着黎雀儿刚刚坐过的椅子坐了下来。那张椅子的椅背还是热乎的,甚至还留有些许清香。他好似十分满意,转头笑看着黎雀儿。
他的笑容很正常也很好看,与他清俊硬朗的容颜极其匹配。
无奈黎雀儿偏偏就从他的笑容当中看到了无尽的戏谑和捉弄。她心间暗恼,便轻哼一声,而后悄悄地探出脚尖,想再往旁边挪开一些。
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往一旁挪动的时候,竟无法挪动分毫。低头细看之下,竟发现她的裙摆不知何时卡在了椅脚和墙壁中间。应当是她刚才起身让开位子时,没来得及把所有的裙摆都提起来的缘故。
“我的裙摆卡住了。”她轻轻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裙面,很小声地告诉杜仲,“你先站起来,让我把椅子拉开些。”
她故意将声音压得很氏,避免被老太太和佟金雪等人发现她的窘境,更是避免被她们发现她和杜仲其实早就已经相识。
杜仲明显听到了她的要求,只是笑而不答。
待黎雀儿焦急地弯下腰去,想将裙摆硬从椅脚下边拉出来之际,他却突然使力揪紧她的裙面。黎雀儿未料到他居然会这么做。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