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与宁卓元二人依旧站在风雪肆虐的大街上,他们俩的神情都极其严肃,甚至有一点儿阴冷的感觉,与先前忙着找黎雀儿好去领大把赏银时的跳脱完全不一样。他们就那样默默地站在风雪里,遥望着周节妇和红衣离去的背影。
片刻后,周节妇和红衣的身影已经全部消失在风雪之中,再也看不清楚。
此时,杜仲阴沉难辨的面容上,突然闪现出一丝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
就站在杜仲后边的宁卓元,将他忽而改变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得微低了头,仿佛是在无限惶恐一般地往后稍退了几步,继而又低眉弯腰地作出全然顺从的模样,像是等着杜仲给自己下达命令那样恭敬。
不过杜仲并没有开口指派宁卓元去别处办事,也没有出言评价刚刚周节妇和红衣的举动,他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转身就往春风阁里走。宁卓元也一径沉默着,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之前为了找黎雀儿以及孙妈妈,已经将正央街西街找了一个遍,春风阁周围的地界都快被他们四个人踩烂了,但是春风阁里面,他们却并没有进去找过。甚至在找寻的过程中,他们有几次在春风阁门前经过,可是都没有开门进去看一看。
杜仲与宁卓元这种过门而不入的行为,并未引起任何人的质疑。
周节妇反倒还觉得杜仲为了赚一点赏银也是不容易,居然会这般地专心致志。
其实周节妇不会往它处的想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现下天气寒冷,出门的人太少,对面的德馨堂每天早上开门的时间都往后延迟了一点,更何况是秉承着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作风的春风阁,已经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开门看诊了。这大门都锁得死死得,即便黎雀儿和孙妈妈两个人想往这里逃,她们也没办法进门去。再说了,春风阁里一片沉寂,根本听不见一丝半点的响动,不像是有人在里面活动的样子。
可惜周节妇想错了,黎雀儿和孙妈妈并没有跑远,她们俩此刻就在春风阁里面。
与她们俩同在的,还有在春风阁里做事的好多个小医僮们。
小医僮们个个凝神屏息地站在春风堂的大堂中,他们将黎雀儿和孙妈妈团团围在最中间,并且嘱咐她们不得发出半点声响。一旦黎雀儿或是孙妈妈动弹一下,就会有好些小医僮们过来对她们打手势带比划地让她们一定要保持绝对安静。
另有一些小医僮们分成两拨,各自守在大门两旁。站在最外层那几个小医僮们都缩着身子藏在门窗下沿,以免自己的身影被外面过往的行人看到。内层的那些小医僮们则以非常乖巧的姿势,双手抱膝地蹲坐在地上。
不管守在大门边的小医僮们现在是何种姿势,他们都侧耳倾听着外头的动静。
围在黎雀儿和孙妈妈身边的小医僮们也是一个样。
看他们神情紧张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外面正在进行烧杀抢掠呢!
黎雀儿有一点怔懵,她四下里看了一圈,将小医僮们的举动和神色一一都扫视而过,接着她朝孙妈妈递去一个眼色,暗问孙妈妈的人为何会在春风阁里。
孙妈妈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她本来是被三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粗汉子给堵在外面大街上的,后来又突然跑过来几个人,那几个人在经过的时候,手臂轻轻地碰到了那三个粗汉子,之后那三个粗汉子就像遇水融化的泥塑一样,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这可把孙妈妈给吓了一大跳,心想,莫不是这三个粗汉子遇着了黑吃黑。
她心里更慌了,刚想把已经摘下来的金银首饰全部送给新出现的那几个人,定睛一看,却发现新出现的那些人的衣着打扮很是眼熟,却不就是春风阁里的小医僮们的装扮么。
春风阁她已经去过好几次,自然晓得里面的小医僮们是个什么情况。
尽管那些小医僮们每个人都很高冷,不常说话,就算说话也都是用鼻孔对着人们一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势。可是,他们毕竟是有正常工作的人,而且是打着悬壶济世招牌的医僮,显然不可能和粗汉子混在一起。
对着他们,比对着那三个来历不明的粗汉子,当然要让人放心一些。
孙妈妈便急急收起满手的首饰,同时轻声询问小医僮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三个粗汉子会突然倒在地上。见无人回答,她也不再多问,拔腿就往先前与黎雀儿分开的那个巷口跑。
未曾想到,她腿还没有抬起,一个小医僮就走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而后,在场的所有小医僮们都涌了过来,就跟抬轿子似地,不由分说地硬是把她这么大的一个人给抬进了春风阁里面。被他们弄倒在地的三个粗汉子却仍旧倒在地上没有人去理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冻死。
孙妈妈被抬进春况,好让他们帮忙去找回黎雀儿,但是他们都假装没听见她的诉求,还威胁她再发出声音的话,就要用药毒哑她的嗓子。
不听话就要毒哑嗓子,这可不是普通人会做的事。
被这么一威胁,孙妈妈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这些出手将粗汉子们干倒的小医僮们,到底是真的医僮,还是假借医僮装扮尽干坏事儿的盗匪们。
她便真的安静了下来,并不是贪生怕死真的怕被人毒哑,而是担心这些人知道黎雀儿也在附近以后,会想办法把黎雀儿也给抓过来。她决定暂且先照着他们的要求去做,看一看情况分清楚对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