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曾荣赌对了。
作为一代帝王,朱旭不能说自己是一个良善之人,但也绝不是个是非不分没有底线的昏君,对朱恒这个儿子,他确实有愧疚,也存了几分弥补的心思。
不过对曾荣的感情朱旭就复杂多了,一开始是好奇,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姑娘,刚进宫不到半年,居然入了宫里最有权势的三位女人的眼,偏这小姑娘还把这三人都得罪了,拒太后,拒皇后,又拒皇贵妃。
有点意思。
及至后来,曾荣到了他身边,第一次当值就替他拔鱼刺,他才清楚这小丫头胆子有多大,仗着自己有几分口才和真本事,就想泾渭分明地把自己定位于后宫的一个过客,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本分,若干年后干净地抽身离去。
这还行?
这想法也太天真了。
于是,为给她点教训,他不但没赏她还罚她了。
可随着接触的越多,他对这个小姑娘的认知变了,农村出来的,有几分真才实学,知世故也世故,为人通透却又有自己的坚守,好管个闲事抱个不平,一腔孤勇上头就不管不顾了,为此,没少得罪人,惹急了,连他这个做皇帝的也敢怼,不过倒也帮了他几次大忙。
很矛盾的一个人。
可也正因为她的通透和坚守,让他看到了她的善良和骨子里的正直。
从此后,他怜她惜她护她也宠她逗她,如果可以,他也愿意成全她,愿意看这两人的笑脸,看他们笑起来时眸中耀眼的星光。
当然了,朱旭心里如何想的是不会轻易让曾荣看出来的。故而,听到曾荣这番话和他心里所思如出一辙时,他瞪了曾荣一眼,“这不还是废话?朕警告你,你若是撺掇那小子做错了事,朕轻饶不了你!”
“回皇上,您借下官几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啊。”曾荣就知晓是这个后果,苦着一张脸说道。
“你还用借胆子,朕看这后宫就属你无法无天,别人谁敢这样跟朕说话?”朱旭吹了气,训道。
曾荣不敢吱声了,先皇后的死绝对是皇上的逆鳞,她不该去拂。
朱旭见她低眉垂眸一副认错的样子,倒是也没再训她,挥了挥手,让她出去了。
曾荣走到门口,见常德子正躬身拭汗,关切地问道:“常公公,有这么热吗?正好,我今儿从钱家回来带了点钱家小姐从江南带来的梅子,泡的凉茶酸酸甜甜的,正好消暑,回头我给您送来。”
“我的小祖宗,你消停点吧,咱家这胆子小,可不禁吓。”常德子劝道,声音不大不小。
曾荣才知是方才自己的行径把老人家吓到了,忙陪笑道:“多谢公公提醒。公公放心,下次不敢了,我刚向皇上认错了,其实我也不是存心想气皇上,是皇上老是逼问我,我又不能不说真话。”
“你呀你呀,也就仗着皇上宠你。”常德子咬牙指了指曾荣,摇摇头。
曾荣呵呵一笑,刚要回话,只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她努了努嘴做了个怪脸,小声改口道:“不说了,回头我给您送梅子来。”
“别了,姑娘,咱家岁数大,不喜酸。不过姑娘若有上次的咸肉粽子,咱家倒是乐意再尝几个。”常德子也压低了点声音,不过也足够传到皇上耳朵里。
“没问题,您等着。”曾荣点点头
端午节那日,曾荣又去了一趟徐家,从徐家拿了点火腿粽子来,给常德子送了两提。
话说这些时日她跟着朱恒出去,时常会带点宫外的吃食回来,有时是从徐家拿的,有时是自家大嫂做的,偶尔也会在外面买点市井小吃什么的,但有一点,每样东西她都自己吃过确认安全后才会给常德子送过去。
至于皇上会不会跟着也尝尝曾荣就不得而知了,她是没敢再给皇上送了,怕皇后找茬。
钱镒是三天后带着钱浅进宫的,先是在乾宁宫见的皇上,那日刚好是曾荣当值,只不过她和李若兰在隔壁间屋子,没有露面。
都说家女像家姑,曾荣没有见过先皇后,朱恒对母亲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且他印象深刻的是那个缠绵于病榻的母亲,彼时先皇后已二十多岁,也瘦得有点脱相了。
可朱旭不一样,钱敏嫁给他时也就比钱浅大一两岁,因而,当钱浅抬起头来,朱旭着实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歪,差点没坐住,几疑那个死去的人又回来了,尤其是钱浅盈盈一笑时,那眉眼,那神态,活脱脱又一个钱敏在世。
说真的,若不是钱浅是应太后之情邀请进京的,朱旭都要怀疑起钱镒的用心了,故意找一个和钱敏相似的人来吓唬他,引起他的愧疚。
到底是做皇上的,短暂的惊吓过后朱旭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绪,一本正经地开始问话,先是问她年龄,何时进京,有什么喜好,日常忙什么等。
钱浅规规矩矩地回了,只是她有一个特点,似乎不是很有主见,略有点疑惑时就会转头看向父亲。
朱旭见此倒也没生气,“不妨事,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说起来朕也不是外人,是你的姑父。”
可这一声“朕”,钱浅哪敢真拿对方当姑父?连她父亲进门也需战战兢兢地下跪呢,要知道她父亲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也是令多少人景仰的人物呢。
也就约摸一盏茶工夫,朱旭命两位宫女把钱浅送去慈宁宫见太后,单把钱镒留了下来。
两人的谈话主要是针对江南那十大家族的,上次谈话时间有限,关于这十大家族的家主以及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