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厂里加班,要给工人们准备夜宵,家里没剩可以吃的,白手去水缸小卖店买面条。
水缸家现在挺热闹,小卖部后门就是前院,现在是做皮箱壳的场地。
白手到水缸的小卖部来,都要进去看看,因为这家伙的皮箱壳是卖给他的。
水缸还行,刚开始做皮箱壳,次品率曾高达百分之十几,惨不忍睹。
白手丝毫不给面子,几次当众砸烂水缸的次品,前半个月,水缸不赚反亏。
现在好了,数量上去了,质量也上去了。三家合伙,还雇了三个小工,共十一个人,一天能做六七十只皮箱壳。
看到白手,水缸陈云海亲自接待。
白手买了二十斤面条,装在纤维袋里,扛在肩上正要回家,却碰上有人进店,不巧撞了个正着。
纤维袋掉到地上,面条甩到了外面。
白手愣了一下,没弯腰捡面条,因为他撞的人,是他的三叔白振奇。
白手的父亲白振兴,下面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小叔白振阳,与白手关系最好。
姑姑白玉琴,兄妹里排行老末,是乡中心小学的老师,白手就没主动理过她。
二叔白振清和三叔白振奇,分别顶替退休的父母,一个在机械厂当工人,一个当司机。
据说白振奇也练过武,又长得壮实,所以白手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撞,竟吃了点亏。
白手倒不计较。对他喜欢的人和亲近的人,他乐意吃亏。
而对三叔这种他恨的人,他也懒得计较,因为他认为不值得计较。
白手把散落的面条装回纤维袋里,起身提着纤维袋要走。
忽地,三叔一只手搭在白手的肩膀上。
叔侄二人肩并着肩,只不过一个朝里,一个朝外。
白手肩膀被搭,本能反应,胳膊一曲,胳膊肘往外一拐,狠狠的撞在三叔的腋下。
一击而中,三叔惨叫一声,疼得骂了一声“土崽子”。
白手怒极,土崽子这个绰号,是老队长的专利,没人敢当面叫他。
白手的胳膊没有收回,而是伸直打开,一个巴掌掴到三叔的脸上。
三叔连连骂人。
水缸见势不妙,赶紧奋不顾身,冲上来插到叔侄二人之间。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哎,都是姓白么。”
白手提着袋子往外走。
“土崽子”三叔又喊一声。
啪,白手头也不回,右臂后挥,再送三叔一个巴掌。
“哼,再喊一声土崽子,我让你下半生不能自理。”
杀气就是语气,三叔果然吓得不敢再叫土崽子。
“你我现在在县供销社开车,我们,我们张副主任托我给你带句话。你不能不跟供销公司做生意,否则后果自负。”
白手只当没有听见。
过了一夜,水缸特地跑到白家,劝说白手,不要轻易得罪县供销公司。
“云海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职业”
“多了个职业”水缸的脑子,有时候就是不够使。
“当说客啊。”
水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我只是代为传话,代为传话而已。”
“代那个白振奇传话”
水缸一本正经道:“手,不管怎么说,白振奇也是你三叔,血浓于水。”
白手冲着办公室门外喊道:“谁在外面”
“我。”蔡朝先把脑袋伸进门来。
“小蔡,陈云海家的皮箱壳,暂停收购一天。”
蔡朝先瞥了水缸一眼。
白手瞪着双眼怒道:“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蔡朝先忙道:“听清楚了,陈云海家的皮箱壳,暂停收购一天。”
水缸急道:“手,我再说一遍,我不是说客,我只是传个话。”
白手伸出两根手指头,“小蔡,是暂停两天。”
“是。”蔡朝先挺胸直腰,像军人似的立正。
“手,对不起,你听我解释。”
白手伸出三根手指头,冷冷道:“暂停三天。”
水缸脸色大变,不敢再开口吭声,跺跺脚走了。
蔡朝先进来,冲着白手竖起大拇指头,“手哥,你厉害。”
“我做得不对吗”白手端着脸问道。
“这个我觉得手哥做得对,但对水缸做得不对。”
白手好奇了,“我怎么对水缸做得不对”
“因为做了也没有用。水缸家一天能做六七十只皮箱壳,三天就是两百只。你停止收购三天,三天后他送来两百只皮箱壳,你照样会收,你的停止收购三天还是成了一句空话。”
“嗯,你小子倒是提醒了我。”白手挠了挠脑袋,笑道:“狗日的水缸,这回我要真的惩罚一下他的多嘴。小蔡,三天以后,水缸家的皮箱壳,每天只收七十只,绝对不能超过七十只。”
“明白,让水缸知道,他只是一只水缸,而不是一只鹦鹉。”
“你小子聪明。”
县贸易公司的动作干脆迅速,第一批十万块的货款打过来了,出货单也派人送过来了。
白手的行动也不慢,四千只皮箱,分批送到托运站,两天之内装车送往外地市场。
运单和运费收据,都是一式两份,副单和副据送到县贸易公司,白手留下正单和正据,以后和县贸易公司对帐用。
这天,上海的陈子非打来长途电话,第三批订货收到,销售继续火爆,第四批订货四千只,货款十万,已于前天下午汇出,请白手查收。
白手骑上摩托车直奔县城。
本来,白手打个电话